沉睡的時光祥和寧靜,足以抵禦一切外物的消磨和棘手的危機。
他挪動腳步,走出半米,卻覺身後一道淩厲的劍意乍現。
他猛然回頭,只見淬煉至極致的劍氣凝成銀線,在窄細的門縫一閃,鎖舌幹脆利落地分成了兩段。
門扉空懸,晃晃悠悠,被一隻緊縛作戰手套的手掌推開了。
被削斷的鎖舌嚴絲合縫地嵌在鎖槽中,沒有半分偏差。
鏡流收起長劍,踏入病房,禮貌地隨手合上了門。
“打擾。”她的嗓音清冷,如一捧月下的濺泉。
鬱沐啞口無言,倒退一步,試圖去按牆上的緊急看護鈴。
“我無意傷害你,閣下。”鏡流注視道。
鬱沐的動作一頓,“怎麼證明?”
鏡流側身而立,長劍斜垂,別在腰間,隨著她的動作變換角度,鋒芒掩入身後陰影。她坦誠地向後一步,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進攻的手段。
在這個角度,即便她動了殺心,鬱沐也能第一時間察覺。
“閣下,你似乎有能力令人從魔陰中清醒過來。”見鬱沐不再防備,鏡流道明來意,“我想尋求與你合作。”
她語氣清冷,言辭誠懇,誰知鬱沐一口回絕:“不要。”
他倚靠在牆邊的小桌,一指病房虛掩著的門:“你弄壞了它,為此我需要承擔額外的修理費,這筆費用不菲,且不報銷。”
“我不喜歡給麻煩的病人看診,尤其是你這種聲名赫赫的重犯,請回吧。”
鏡流猩紅的眼眸斂了情緒,濃麗的鋒芒壓抑在冰雪鑄就的外殼下,她低頭沉思,手指微微一動。
鬱沐的手掌立即平抬,距離牆上的緊急按鈕只剩幾厘米。
鏡流對他的戒備沒有反應,慢慢從衣袋內掏出了一枚白玉,手指撚著其上紅繩,扔向空中。
玉石順著圓滑的拋物線下落,邊緣溫潤,鬱沐一抓,攤開來看,是一枚有鏤空紋路的玉環。
“賠禮。”鏡流道。
這古董作為賠禮來說相當貴重,溢價過多,足顯誠意,贖珠閣裡有價無市。
鬱沐掂量著這價值連城的見面禮,心道不愧是劍首,確實比她幾位同袍上道。
他拎著紅繩,瓊玉在空中微晃,冷淡而不容拒斥:“我不會收的。”
鏡流並不追問,只言簡意賅地解釋:“此前魔陰牽纏,我對自己所行諸事皆無記憶,意外傷你至此,加上損壞的設施,一點心意聊作彌補。”
鬱沐將玉石擱在桌上,隨手一推,頗為好奇:“你聽誰說的?”
“將劍從你胸前拔出來時,我已經從魔陰中恢複,看得很清楚,剩下的事,只要稍微打聽一二便知。”鏡流的回答無比誠實。
打聽?
鏡流口中的打聽該不會是簡單粗暴地一個個逼問,說不出就直接拍暈,換下一個吧?
鬱沐想。
“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方法壓制魔陰,我無意深究你的秘密,只希望能與你合作。”鏡流目如寒霜,紅瞳妖冶,透著迫人的冷傲。
合作。
聽上去充滿安全感的字眼,實際又是如何呢?
鬱沐撥弄著桌上的玉環,眼簾掀起,望向鏡流身後,長劍斜垂,劍光半明半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