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倏忽之戰和飲月之亂,哪怕是文職人員也不得不學習防身和保命的技能,更別說沖鋒在最前線的雲騎。
最後一支遞給隊長的時候,鬱沐突然道:“請小心。”
隊長伸出的手一頓,幾秒後,才握住針劑。
他看清了鬱沐眼底的凝重,而自進門起,對方就未曾表露過絲毫警惕,分明遊刃有餘。
鬱沐望向被院落圍閉的四角天空,冷風穿堂。
遠處,注射了藥劑的患者緩緩轉醒,雲騎和地衡司的職員們發出驚喜的氣聲,隨著幾聲咳嗽,藥劑生效,最先試藥的三人恢複神智。
“太好了,終於有救了!”羽偕先是激動地催促身邊的記事官拿保暖的毛毯和熱水來,又看向院落裡望著什麼的鬱沐,道:“小神醫,別發呆,再多配幾針藥劑!”
“剛才不是還叫兔崽子嗎。”
鬱沐收回目光,不痛不癢地抱怨了一聲,幾乎在他走向藥箱的一瞬間,熟悉的異香捲土重來。
濃鬱得幾乎要淹沒嗅覺。
下一秒,他腳邊一個躺在地上的患者,忽然仰面睜眼,血肉閃爍金光,生發枝丫,異狀迅速爬遍全身。
一秒之內,羽偕的表情從欣喜,驚恐,變到絕望。
速度快到人無法反應,鬱沐還沒等後退,只見對方張開被硬甲覆蓋的嘴,手臂骨枝化刃,照著鬱沐的胸膛砍去。
“小——!”羽偕還沒等發出聲,只感覺腹部被人重重一擰,視野旋轉,竟然被人攔腰提了起來。
叮!
刀兵相撞,氣浪翻覆,蠕動著血肉的枝椏掉在地上,不斷裂變生長。
耳邊傳來沉重的怒喝,羽偕頭昏腦脹,一抬頭,只見隊長一手握著陣刀,正與一名高大的魔陰士卒相持,而那枝椏,是隊長從對方身上斬斷的。
“雲騎,列陣!墮入魔陰者殺無赦,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差點被砍成兩半的羽偕瞬間失聲。
吼聲震醒了所有雲騎,羽偕環視四周,發現除了注射了藥劑的三人之外,所有昏迷中的受害者,居然全部都墮入了魔陰身。
地上鋪滿了金色的落葉,枝葉吞噬血肉,從其中生長的摩擦聲令人發自內心地恐懼。
雲騎三兩一組,迅速圍攏,連年徵戰,兵禍不斷,雲騎的疊代速度異常之快,老兵新兵混雜,除去一開始的慌亂,自隊長發號施令後,便顯出了雲騎的威能。
只可惜,鬱沐身邊的雲騎離他太遠,來不及援護。
鬱沐後退一步,左手攥拳向外擋了一下,震斷了對方手臂上還未長結實的骨刃,然後,將右手橫在身前,塞進了對方的嘴裡。
牙齒咬合,血飆了出來。
鬱沐疼得一蹙眉,他用力撞向對方,齊齊滾在地上,膝蓋狠狠壓住對方腹部生出的枝椏,手臂肌肉縮緊,剋制住孽物的掙紮,沉重的呼吸撲在那張猙獰的臉上。
血液順著口腔流進食道,滾燙的紅色濺落在金色枝葉上,宛如巖漿,燒灼出一個個孔洞。
那顆血肉夾雜著枝葉的頭顱,魔陰的症狀在退行,漸漸浮現了人類的五官輪廓。
先出現的是一雙深藍色的眼睛,被絕望和嗔怒撕扯,時而冒出肉芽,時而變為瞳孔,很快,被重塑好的眼眶流出淚來。
金色的淚。
“救救我,求你……”
半人半孽物的生命發出幾乎不可辨認的聲音,他的手半是枝椏,半是夾雜著骨片和血管的血肉,融合在一起,難以分開。
他用力地攥住鬱沐的衣角,淚一滴滴淌下來。
“我知道。”
鬱沐的聲音冷靜得過分了,他斬釘截鐵地咬字,伸手去抓散落一地的藥劑瓶子。
可瓶子滾的太遠了,而且,他還沒配好藥!
“救救我……”對方用嘶啞的聲音懇求著。
“我知道!你服下的倏忽的血肉不多,你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