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啟稟太傅,陛下課業有惑,遣太傅過去一趟。”玄鑒恭敬地彙報著……
“啟稟太傅, 陛下課業有惑,遣太傅過去一趟。”玄鑒恭敬地彙報著。
宋時微低垂著頭,認真擦拭著手中的劍, 從劍柄到劍尖, 每一寸地方都沒放過。
聽到玄鑒的彙報, 她輕輕點了點頭, 俯身對著劍身哈了一口氣, 水汽在劍身上氤氳散開,泛著淩厲的寒光。其上女子威嚴的眉眼若隱若現。
陛下終於忍不住了。還以為她會再撐幾天。
望著轎輦搖晃地朝永寧殿行去,被宋時微扔了一沓奏摺的丞相疑惑地眨了眨眼, 這小皇帝是把太傅給惹了, 若不然她這幾天這麼低氣壓作何?
惹了好惹了好啊,氣撒在她身後就不會過多的關注他們了。只是那小傀儡怕是要受點罪。
不過這一切與他有什麼關系,他們剛在她身上吃了虧,才不會去觸她的黴頭。
緊閉的殿門開了又關, 宋時微孤身一人踏入只點了一盞燭火的殿內,搖曳的燭光下, 武祈寧靜靜坐在案牘之上,耷拉的眼眸揚起了幾分, 格外平靜地望著她持劍而來。
那一瞬間竟有了幾分帝王的神采。
宋時微居高臨下打量了她一會。
緊繃的嘴角,泛紅的眼眸,藏於龍袍下緊握的拳頭,看來玄十對她來說很是重要。
“太傅。”武祈寧努力抑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含著淚抬眸望向她。
那一瞬間的希翼軟弱撞進了宋時微冷淡審視的眼眸裡,沒有留下一點水花。
她只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揚起手臂,鋒利的劍淩空而起, 一刀斬向她的脖頸。
呼嘯的風聲下,一道白色閃電向她襲去,武祈寧紋絲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劍鋒削去了她散落在臉龐的一縷發絲,使其洋洋灑灑地飄散在地。
宋時微將劍拍在桌前,又看了她一眼。
“為何不躲。”
“朕知太傅不會傷朕性命的。弒君的名頭誰都不想背在自己頭上。”武祈寧揚起頭,認真道。
“陛下就是這般的有恃無恐?想讓一個人死還不容易,下毒、刺殺、溺亡……無論是哪一種,皆是意外,與臣無關。”
“那之後呢,朕死了之後,無論太傅是想要立宗室還是有其他打算,天下不免又要動蕩一陣。災情剛過,那些百姓怕是扛不住了。”
宋時微剛放鬆下去的眼眸又危險地眯了起來,她一把將劍架在武祈寧的脖子上,向下一壓,隱約勒出一抹紅痕。
“陛下便是藉著臣的仁善如此算計臣?”
“醉仙樓,寧州叛軍,崔流,陛下好算計啊。”每說一個詞,武祈寧的臉便白上了幾分,但她仰起頭直視著宋時微,沒有辯解。
既然已經被宋時微查出來了,她也沒什麼好抵賴的。
無謂的掙紮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最應該做的便是讓宋時微打消疑慮,讓她再次相信,她們才是盟友,有共同的敵人,哪怕盟約破裂也應該是除掉那些世家之後。順便把玄十撈出來。
“既然太傅沒有告訴世家之人,那就說明事情還有可以迴旋的餘地。太傅現在並不想動朕。”武祈寧伸手握住架在她脖子上的劍,用力一捏,鮮血自手掌上溢位,滴答滴答濺在她的龍袍上,她將劍卸下了。
握著劍柄的手一頓,宋時微下意識鬆了力道,將劍又收了回去。她瞥了一眼武祈寧血淋淋的手掌,從懷裡掏出一藥瓶,示意她張開。
皮肉向外翻卷,鮮血潺潺流出,宋時微隨意地將藥瓶裡的白粉灑在傷口上。安靜待在她手上的手掌突然抽搐痙攣著,下意識想要逃脫,被她按住了手腕壓了下去。
“臣詳細查了一下醉仙樓,成立時間是先帝駕崩前後,陛下剛登基時,若這個還只能說是巧合的話。陛下親政前夕,那些保皇派臣子頻繁出入醉仙樓,臣就覺得頗為奇怪。於是臣調查了與醉仙樓比較親密的客戶。客戶五湖四海,三流九教皆有,陛下的人穿插在裡面絲毫也不起眼。”
淅淅瀝瀝的冷汗從武祈寧額前滴落,她咬牙抑制著喉嚨裡痛苦的悶聲,抬起霧濛濛的眼眸,直視著垂眸望著她傷口的宋時微。
掌心的抽疼傳遍四肢百骸,她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應對著宋時微話語裡的暗流湧動。
“那太傅是如何推算這一切與朕有關?”
“因為臣從不相信巧合,剝繭抽絲之下誰從中獲利,便是誰的人。臣為了求證甚至試探了一番,陛下還是坐不住,若是沉得下氣,臣未必會鎖定陛下。”
武祈寧沉默了一會,掌心的傷口已然止住了血,右眼尾那顆小痣顫了顫,她輕聲道:“玄十自幼陪朕長大,於公於私,朕都不能不管她,若不然豈不是寒了屬下的心。”
“陛下就不怕寒了臣的心?臣的脾氣陛下一向是知曉的。”蒼白的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結痂的傷口,忽而一重,本就脆弱的傷疤哪裡經得住她這般揉虐,細微的悶哼下吐出鮮紅的血珠。
“崔流的身份太傅一開始便知道有異,卻仍放任她進入崔家的視線,任職禦林軍副統領。說明太傅一開始便預設了朕的行為。”
“巧言令色,陛下這嘴好生的厲害。”宋時微瞥了一眼蒼白如紙卻仍張張合合企圖說服她的唇,稍微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