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好幾個時區之外,擁有黑色卷發的太宰治睜開自己的鳶色眼眸,良久,才一言不發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然後他靈活地開啟手機,點選聯系人【麵包就應該加栗子醬】檢視聊天記錄——
好失敗的發言。
很難想象現在在夕醬的心目中,自己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顯然,雪野夕沒有體會到遠在故鄉的網友已經悄悄碎掉這回事,她繼續照舊按部就班地上學,頭禿地查資料和寫論文。
在暈頭轉向之外,她時不時會覺得奇怪,因為小孩哥難不成是真的傷到腦子了,從提及命運的那天開始,只要是她發出的訊息,他不但像個機器人一樣條條秒回,甚至連自己偶爾吐槽一下雪下太大溫度太冷這種小事,他都會非常憂心忡忡地詢問自己有沒有凍到,有沒有生病,需不需要他寄來一點過冬用品。
雪野夕:?
怎麼突然轉性了?之前跟他分享雪國風光對方不都是興致缺缺,頂多“哦”一聲嗎?
青春期還帶反向沖刺的嗎?
【繃帶就是最好的】:“……是我的措辭讓您討厭了嗎?”
這已經不是轉性,而是性轉了吧!
從冷漠厭世男子高中生爆改靦腆jk之類的。
但在十五六歲彷彿一夜遭到了什麼巨變的小孩哥其實並沒有打亂她的生活,相反,他一般只有在她主動發訊息時出現,並且絕不會讓她的回複是最後一條資訊。
雪野夕:……看著他逐漸卑微的語氣開始感到迷惑。
這種微妙的尷尬改變出現在她千辛萬苦從醫科大學碩士畢業後,拿到自己畢業證書後,她第一時間長出一口氣——終於可以結束自己早c晚a的日子。<101nove.offee晚aho,隨時隨地在實驗室待命,這種氪命的生活終於要離她而去啦!
【麵包就應該加栗子醬】:“我打算回國啦!第一站就去橫濱!”
至於畢業典禮……等她再飛回來參加好了。
回國第一站,必須要去橫濱接受異能特務科的監督……但聽真理子說橫濱最近四年的局勢改變了不少,要不在回去之前仔細諮詢一下小孩哥?
這條訊息一經發出,立刻顯示“已讀”,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回應。
甚至雪野夕還看見過數次“對方正在輸入中……”
無論怎樣,她按照計劃在四月春末來到橫濱。
雖說受到監管,但四月的繡球和晚櫻總是不錯的。
寒冷悄悄在這座城市留下了尾巴,氣溫如今還處在出門要加件薄外套的程度。
這是雪野夕想反複迴圈播放給自己聽的一句話,尤其是當戶外還在下大雨的時候。
樂觀主義的她幹脆找了家花店,向老闆購買了一大束盡情開放的淡粉色繡球花。
抱著繡球花的她撐傘漫步在雨中,帶著耳機與真理子通訊——
“沒,飛機安全落地了,我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雨很大,落在地上的雨花都快比得上我懷裡的繡球了呢。”
“好好,我知道了,馬上掛電話好好走路。”
雪野夕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源真理子聊天,話題差不多到達尾聲,她本想輕輕越過眼前小小的水窪,卻哪知眼前的視線突然被一抹紅色拂過。
路上的人不多,陰鬱的雨天讓就連正值花期的花朵都稍顯黯淡,那抹紅色使她眼前一亮。
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抱著繡球側了下身,對身旁撐著黑傘、身著筆挺西裝帶著紅圍巾的男人說了聲“抱歉”。
雨聲晰晰,他的傘柄壓在肩上,擋住一部分侵襲而來的風雨,也遮擋住了他俊秀的面容。
只有那漂亮的紅圍巾擦過她抱著繡球的手背,帶來另一個陌生人疏離的氣息——
咖啡因、佛手柑、蘋果和玫瑰的柔和香氣,紙張、苦酒與墨水的淺淡氣息,還有……一點點硝煙混合著血液的嗆鼻味道?
而且身上還纏著繃帶……真是奇怪又複雜的人。
柔軟的紅圍巾與她的手背輕觸,停留十分短暫,幾乎是一觸及離。
唯有粉色繡球花被這一瞬間染成緋色,最終完整地倒映在她眼中。
“夕醬?”耳機那邊傳來源真理子有些擔憂的聲音,“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哦。”雪野夕沒能看清與她擦肩而過先生的面容,也許是因為他比自己高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