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開日尾章）
張堯走後，梁美珍趁女兒睡下，慣常到樓下跟新近認識的幾個姐妹學跳華爾茲。
大媽們為了不擾民，商量後各自在家配了副頭戴式藍芽耳機。季遙經過小區的公共廣場時，便看到梁美珍跟一個不認識的阿姨在安靜的空氣裡優雅又詭異地挪步轉圈。他想了想，沒有上前打擾。
幾分鐘後，男人拿著從長凳上丈母孃的外套裡順來的鑰匙，輕輕開啟闊別已久的家門。
家中陳設如常，除了個別地方展現出令他陌生的變化。比如玄關處多出的一雙女士拖鞋，客廳角落裡裝了一半的嬰兒床，以及沙發上安然酣睡，肚子已經隆得高高的女人。
放下行李後，他躡手躡腳走了過去，不想還是將人吵醒了。
“季遙？”黎簡揉著眼睛咕噥道，“我不是做夢吧？”
“沒有，我剛到家。”
沙發上空間不富裕，他隨手拉過一張矮凳就近坐下。
“肚子這樣大了，怎麼還習慣睡沙發？”
“這兒比床上舒服，”她藉著他伸出的胳膊也坐起身，“起碼能撐住腰。”
兩人視線對上，下一秒又都避開了。彷彿回到初次相親的時候。
“你的明信片我收到了。”黎簡沒話找話，“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你瘦了不少。”
“還好。”
“這回還走嗎？”
男人沒再回答。
黎簡突然“呀”了一聲，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肚皮上。
“踢得最厲害的一回。”
然後夫妻倆都安靜下來，靜靜感受著小生命驚人的活力。
季遙感受半天，卻沒就小家夥的表現發表任何評價，而是看著黎簡道，“你剪了頭發。”
“啊。”黎簡松開他的手，“月份大了，短發方便一點，很醜吧？”
“不一樣了。但是不醜。”
說完，兩人都笑了。
笑聲雖輕，但足夠雙方從中汲取一些力量。他們都有勇氣好好觀察彼此了。
就這樣互相瞧了半天。
男人抬起手，指尖在寸長有餘的疤痕處碰了一碰，立馬撤開了。
“那裡還疼嗎？”
黎簡愣了愣，右手也在脖子結疤的地方摸了摸。
“早不疼了。偶爾會癢倒是真的。”
“我……”他低下頭，整個人彷彿又蜷縮成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