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簡望著黑掉的螢幕,猛地將手機扔到一邊,準備再度嘗試入睡。
閉著眼睛掙紮片刻,還是摸起電話撥了回去。
“收拾收拾,四十分鐘後我過去接你。”她沒容對方說一聲“喂”,口氣透著陌生的強硬,“到時候你不跟我走,我不再管第二次。”
黃玉華沉默了有三秒鐘,接著老老實實地答應,“好。”
黎簡看了看時間,剛過十點半。她開始起床穿衣,動作不是很急,因方才脫口的每一個字仍在腦中回響。
空曠的、寂靜的回響。
她預感會發生些什麼,立馬又將那些零亂無稽的小念頭清理掉了。
一切皆在你。
她從默想到自言自語,試圖夯實被某種力量鬆解的精神。
開啟房門的時候看到季遙正準備進屋,當然是他自己的那間。
“去哪?”
這兩天他情緒也不高,因此兩人更少機會說話。
“f。我朋友,一個女孩子,喝多了,去接一下她。”她對著門口的穿衣鏡匆匆圍好圍巾。
季遙等了一瞬,似乎在等下文。
只等到黎簡困惑的一瞥。
“你先睡吧。快的話,我估計不到一點就能回來了。”
男人嘴角抽動了下,從呼吸裡迸出一聲不易察覺的輕笑。剩餘的表情掩蔽在他無可把握的側影裡。他不發一言進屋,喀噠關上門。
黎簡懵著頭開到半途,才反應過來季遙又生氣了。
她沒有先思考他可能因為什麼生氣,而是捫心自問,為什麼我才想到他是生氣了?
另一個聲音在車內冷笑,“裝什麼?你不就想看他這樣?”
馴服?
林知風的臉倏然閃現眼前。
我沒有。她輕輕晃動下巴。
本來就沒有。
林這樣的“傻”白甜都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何況季遙呢?他要不快活,大可直接拆穿她,反正這欲擒故縱的本事也是從他身上學來的。
接著第三個聲音,一個更加成熟、理性的聲音說話了,仿著梁美珍的腔調,“這有什麼意思呢?”
“好好的,非得給彼此找不痛快才痛快!”
對,我就是不痛快。她眼角攢出淺薄的譏笑。
為什麼男人們自尊心總是這麼強?為什麼在雌競或是雄競導致的沖突裡,卑躬屈膝,尤其男人的卑微,是一種讓人興奮的調情,而在資源分配和地位確認的細節上,反需要女人低三下四,不厭其煩地去哄?
可你的自尊心不強嗎?那個冷靜的聲音又問。
你知道矛盾的核心不在於自尊心。你知道的。
矛盾的核心在於愛,或者說,在於你相不相信,無條件的愛。
狗屁不通。
吃飽了撐的。
她罵了自己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