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心
廁所裡沒其他人，半分鐘後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黎簡停止發呆，看著其中一扇隔間門開啟，從裡面走出的人依然睜著活潑又膽怯的雙眼，孩子氣地走到她身邊，洗起手來。
她洗得很慢。先用清水沖了有大概二十秒，然後擠了洗手液又認真搓了半分鐘，才把手移到水龍頭下面。黎簡從她捋起的袖口處，瞥到幾條隱約露出的長短不一的疤痕，像是用不夠鋒利的刀刃割過的痕跡。
她偏過頭去，以為她結束了，起步要走。
可是黎媛媛又擠了次洗手液在手心。
“你……”
“再等我一下下姐姐，我要洗兩遍呢。”
……
“不著急，我們不趕時間。”她脫口安撫她，緊繃的神色有所弛緩。
黎媛媛瞬間的慌張倏地不見，開始在黎簡的注視下再次一絲不茍地搓起泡沫。
那雙手，旁觀者終於有心留意到，比之它主人的臉，顯得十分蒼老。
“手怎麼紅成這樣？”她忍不住問，“你習慣這麼洗手的話，要多塗護手霜的。”
“有塗的，就是總忘。”
“我包裡有備，等會兒回去，你記得塗點。”
“好……謝謝姐姐。”
空氣變得寧謐。
再次沖手前，黎媛媛突然轉向她，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對不起姐姐，我那時候太壞了。”
“你可以原諒我嗎？”
歉道得她措手不及。
“……過去的事，就別想了。”黎簡淡淡回應道，“也沒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那你可以原諒我嗎？”她殷殷地追問。
“嗯。”
她想起梁美珍的話。
不原諒還要如何呢？人都已經這樣了。
“趕緊回去吧，這邊沒暖氣，你沒穿外套，別再凍著。”
再度的關心對想要求和的人，無疑是一面既往不咎的白旗。黎媛媛從此刻化身成一隻雀躍的鳥兒，跟在黎簡身後蹦蹦噠噠。開始還趨著小碎步和她保持一定距離，走到中間又試探著靠近，想要和她挨肩把臂。
最後，黎簡默許她挽住了自己。
汪晴怡對兩個女孩上了一趟廁所後突飛猛進的關系感到開心又詫異，梁美珍則一臉欣慰。
訪客們又待了一刻鐘，便留病人獨自休息了，並且承諾，有時間還會再來看望。
黎簡領著母親坐上車，見她衣服穿的厚，半天拉不出安全帶，遂主動伸手幫忙扣上，才見她笑容滿面說起話，“還以為我閨女會生氣，長大啦……”
“我生什麼氣，我要生氣根本就不來了。”黎簡心裡堵得慌，故意不看人，“反正在你眼裡，只要是生病的人都可憐。”
“瞧瞧瞧瞧，才誇你一句。”
“本來就是，上次我說黎媛媛找人打我，這麼長時間，您問都不問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