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車前,黎簡問了她的名姓。
醫生自稱姓劉,並囑咐她好好學習,方是對家人最大的寬慰。實在擔心他們,可以發資訊詢問她治療的進展,她會認真回複她的。
黎簡做夢一般往家走去。這會兒,她已從初悉兇訊時六神無主的激動中平息下來,回想起最近幾個月的點點滴滴,徒然生出深深的悔恨與悲慼。
她什麼都沒看出來。她怎麼能什麼都沒看出來?
不僅如此,上個星期還因為買手機的事跟她鬧別扭,冷戰了好幾天。
幾聲歡快的喊叫驚醒了她——
三兩個還沒開學的小學生,騎著腳踏車呼呼哈哈地經過,準備前往松香裡以北的“荒蕪地帶”。
“齊麟愷!”
領頭的那個小男孩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叫住他的路人。
“黎……姐姐?”
“又去水塘邊捉魚?上次怎麼跟你說的。”
“……不,不是去。”小男孩撓撓頭,有些膽怯的樣子。
“還不承認?都看見你車框裡的茶壺蓋和饅頭片了。”
其他幾個孩子看過來看過去,猶豫著不敢說話。
黎簡成績優秀,給他們中的幾個輔導過作業,在各自家長的口口相傳中,儼然是個小老師一樣的威嚴存在。
“要麼回家,要麼把東西給我去別的地方玩。”
“不然,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媽媽……”
發號施令者手伸向口袋。
她還有手機?——更像個大人了。
小冒險家們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折返回來,一溜煙騎走了。
黎簡看著手中那個精美的翻蓋手機,心中不是滋味。
“……挺厲害的嘛!還跟小時候一樣。”
一個油頭滑臉的中年男人從路對面走過來,步子顛顛的,胳膊底下夾著個黑色皮包。
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喲,這是不認識我了。”
最後幾步,他吸完僅剩的一口煙,用腳碾滅了。
黎簡嫌棄地退到一邊。
“真認不出我啦?”那人大模大樣地探身向前。
“簡啊,以前在林場,帶你放風箏,洋車還是我教你騎的,忘了嗎?”
黎簡站著一動不動。
那人也不生氣,涎著臉提醒。
“你該叫我大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