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春獵的排場弄得很大，難得一見，已經超過了從前先皇在時的風采，這是謝天翊剛登基的第一次大事，自然也要弄得隆重些，重視些，這春獵場看起來只是尋覓獵物，也是向皇上展示自家的實力風采，所有人都很看重，都蓄勢待發。
今年特意還陳設了家眷的遊樂地，讓朝臣家眷都能入宮賞美景，若是誰家獵中了難得一見的東西，榮耀當庭就能同享。從前柳眠月是坐在那些人婦之中的，此時此刻她卻坐在皇後之位上，高高在上地看著那些臣婦。
柳眠月心中多有感慨，此刻的她像是抽離了身子，站在遠處看著從前的自己。從前自己就坐在一處，和人推杯換盞笑意盈盈，人人都想著要拉攏她，想要背靠著謝憐卿，可如今那些地方已經沒了她的位子，有更多的人排著隊一一等著敬酒祝禱，對她行禮。
柳眠月怕麻煩，讓念安吩咐下去，這些禮節一一免去，只要自在作樂不出是非就好。柳眠月不想被人打擾，她想要看看在這其中的人，有沒有可疑之人，謝憐卿當日是如何獵得梅花鹿的。
她隱約記得，上一世這樣的筵席中出現過一個男子，似乎是謝憐卿身邊的心腹書臣。只是上一世她在這其中，還以為書臣是授了謝憐卿的意思，在這裡守著她，怕她被人欺負，謝憐卿也是這樣說的，她便深信不疑。如今她不信這些鬼話了，沒有了她在宴席，書臣不應該來這裡的。
春色大好，本來應該放在這些春色的目光，還是被別處吸引。柳眠月在殿外頭的禦花園裡，分明看見了書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等著誰來。
柳眠月對念安使了使眼色：“你去外頭看看，那人到底要做什麼，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但是不要讓人知曉你出去了，越快越好。”
念安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有念安在，柳眠月稍微放心了許多，她選了杯果酒，不容易喝醉，她躲過這些眼睛的注目，佯裝沉浸其中。也不是不能喝酒的，只是眼下柳眠月要確保自己不能喝醉，不要耽誤事情。
沒人發覺皇後身邊少了個人，念安來去得很快，她見柳眠月杯中酒杯已空，便藉著倒酒的功夫，壓低了聲音對柳眠月道：“皇後娘娘，都聽清楚了，外頭的人見了校對文書的程大人，在說著來日要仰仗王爺。”
校對文書的程大人，那個被謝天翊貶謫之人，估計是心裡不痛快，所以投靠了謝憐卿想要另找出路。
念安問：“那外頭站著的人是誰，他怎麼能替程大人擔保，王爺一定會護著他呢？”
“外頭站著的人，是謝憐卿身邊的心腹書臣，他們之間可有什麼信物交換？”柳眠月仔細一想，若是想要知道謝憐卿如何獵中的梅花鹿，說不定就在此刻能找到關竅。
“說是已經準備好了，人都吩咐下了，鹿也準備好了。”
事先準備好了梅花鹿，不管謝憐卿如何射中，只需要策馬奔到無人之處，將箭射進去即可，這樣萬無一失。柳眠月心中瞭然，她對念安道：“這件事情不能多等，我親自去找皇上說明此事。”
“可是這裡的家眷...”念安還想著這裡無人看管，可該如何。
但是柳眠月要向謝天翊表示忠心要緊，她想了想：“狩獵還未開始，既然如此，就遣散了這些婦人，邀請她們去那狩獵場的外頭設宴，讓他們能親眼得見自己的夫君騎馬入深林，得了獵物踏馬而歸。”
那樣她們該多為自己的夫君榮耀啊，而那些踏馬的少年與人夫，也會更躊躇滿志。
而柳眠月，也能見到謝天翊。
此令一出，朝臣家眷沒有不興奮的，她們從前也只是在屋中憋悶著，如今能去外頭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得賞，人人歡呼。而謝天翊也並未阻攔，只是吩咐人確保她們的安全，才吩咐下去，謝天翊一轉頭，就看到柳眠月手中捏著酒杯款款而來。
穿著朝服，有著端莊容貌的柳眠月怎麼看還是少女的模樣，戴著那鳳冠也搖搖晃晃，只見柳眠月眉頭微蹙，手也託著那鳳冠，來到謝天翊的面前。
謝天翊身邊的心腹懷信見皇後如此，握著劍上前一攔，語氣冰冷：“皇後娘娘見皇上前，還請站直身子，手不要扶著鳳冠，有失體統。這裡是皇家禁地，而不是什麼旁人都能進來的瓦舍勾欄。”
柳眠月看向懷信，此刻她的臉頰紅潤，像是醉酒一般，她一開口，也真的有幾分醉意的模樣：“這位是，我怎麼從前都來都沒有見過？”
“我是皇上身邊的侍衛懷信，參見皇後娘娘。”
“原來是你啊，從前我並未見過你，不知道你是皇上身邊的人。”
“狩獵場危險，為保皇上安全，所以我得令前來護佑。皇後娘娘最好也當心，這裡危機四伏，不是玩笑。”若非無比危險的時刻，用不到懷信，柳眠月自然是沒有見過的。
也是，謝天翊名聲在外，若是沒有這樣的人護佑，也不知道會被人刺殺多少次。就連謝憐卿身邊，都有個書臣護佑。
“懷信，放她進來。”謝天翊的聲音無比清醒，有著穿透堅冰的冷漠，最能讓人醒酒。柳眠月一聽，那一點酒勁好像消散了不少。
懷信讓開位子，柳眠月懷著些膽戰心驚，還真放下了扶著鳳冠的手，規規矩矩地來到了謝天翊的身邊。她想謝天翊這聲音似乎有些生氣，她可不能多話招惹謝天翊，她是來幫謝天翊扭轉時局的。
只是她才來到桌案邊，還沒將酒杯放下，柳眠月就被謝天翊一把抓住手腕，反過她的身子讓柳眠月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這並不合體統規矩，謝天翊所在一處高高的木亭之中，三面環水，並無遮擋，在謝天翊之下陳設排列坐著的，是即將上場狩獵的朝臣。
謝天翊的一舉一動，都會讓這些朝臣看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