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日期對不上......”
三姐的帕子甩出詭異弧度,一枚銀鐲子“當啷”掉在紙灰裡。
“許丫頭昨天還偷了我陪嫁的鐲子!就在她家炕蓆底下!”
許瑤氣極反笑。
她解開第二顆盤扣,露出掛在紅繩上的長命鎖。
鎖芯彈開的剎那,泛黃的油紙裹著銀鐲滾落在地,紙上歪歪扭扭寫著“暫押”二字,落款竟是1972年秋。
“三年前你拿鐲子抵債時,我娘怕你難堪特意換了油紙包。”
許瑤彎腰撿起鐲子,銀光流轉間映出母親凹陷的眼窩,“您要是不識字,總該認得這包點心的麻繩結——村裡只有我娘會編同心結。”
夜風突然打了個旋兒,燃燒的紙灰聚成小小的龍卷。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眾人看見三姐鬢邊的白絨花被風掀開,露出底下嶄新的紅頭繩。
那抹刺目的豔紅在墳地裡搖曳,像極了新嫁娘的發飾。
薛寒突然按住許瑤肩膀。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灼進面板,戰術手套的尼龍線勾住她一縷碎發。
許瑤順著他緊繃的肩線望去,發現村長正彎腰撿起飄到腳邊的油紙——背面赫然是1972年縣供銷社的糕點價目表。
膠鞋碾碎枯枝的聲響驟然逼近,三姐的堂弟王鐵柱從槐樹後竄出來,鐵鉗似的手掌直撲許瑤懷裡的賬本。
他常年扛麻袋的膀子掄起時帶起腥臭的汗味,燻得供桌上的煤油燈都跟著晃了晃。
“當心!”薛寒的戰術手套擦著許瑤耳際掠過,精準扣住王鐵柱手腕的麻筋。
許瑤踉蹌後退時,後腰正撞上薛寒武裝帶上的銅扣,冰涼的金屬硌得她倒抽冷氣。
“搶東西啦!”村民甲突然扯著嗓子嚎起來,破鑼嗓震得樹梢夜梟撲稜稜亂飛。
他手裡攥著的旱煙杆子往王鐵柱膝蓋窩狠戳,動作熟練得像在田間驅趕偷糧的野豬。
七八雙手突然從各個方向伸過來。
村民乙的竹編簸箕“啪”地扣在王鐵柱頭上,曬幹的玉米須糊了他滿臉。
跛腳張寡婦掄起磨得油亮的桃木柺杖,精準敲在他試圖摸刀的右手腕——這手敲賊的功夫,還是當年打土匪時練就的。
“反了天了!”
村長煙袋鍋重重磕在青石碑上,火星子濺在薛寒的軍靴旁。
老會計顫巍巍舉起馬燈,玻璃罩上映出賬本邊角暗褐色的血指印:“1973年臘月廿三,孫志強按的血手印還在這呢!”
許瑤感覺母親枯藤般的手突然攥緊自己腕骨。
盲杖尖在青石板上劃出尖銳的刮擦聲,老人凹陷的眼窩轉向三姐方向:“那年雪災,孫家婆媳倆跪在許家。
許瑤轉頭看見他繃緊的下
許父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佝僂著背擠出人群,補丁摞補丁的衣袖裡滑出個泛黃信封,郵戳上的1973年冬月清晰可辨。
老會計就著馬燈念出開頭,沙啞的嗓音驚飛了棲在碑頂的夜梟:“吾妻許瑤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