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章道:“站到窗戶邊去,懶得看見你。”
江落攥著兩只拳頭,轉過身,氣得同手同腳走到窗戶下。她開始罰站,並對竹屋內每個人怒目而視。大家忙忙碌碌,都不敢跟她對上視線,怕她咬人。柳章全然當她不存在。直到圖紙初步拼湊完畢,夕陽落下。一副完整圖紙擺放在柳章桌前,彙聚著所有人的心血。
林師兄問道:“師叔,您看看,還有哪不對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大方向是對的。
柳章點點頭,目光落在圖紙上,道:“你們去吃晚飯,晚上不用過來了,我自己看。”
林師兄如釋重負道:“是,師叔。”
師兄弟們陸續離去,竹屋空了下來。楚王府點起蠟燭。柳章細細對照圖紙,審核細枝末節,他按圖索驥,不知不覺忘了時辰。赤練進來問是否要傳晚膳,柳章讓他們自己吃。赤練只得出去。柳章秉燭移動位置,忽見地上影子,蜷縮成團。
他順著影子望向窗戶下,江落站在那,摳窗戶縫支出來木刺。
她站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柳章並沒有罰她,是她自己犟,要較勁,難為自己的腿。柳章專治犟種,軟硬不吃。她要站就把腿站斷好了。柳章的目光從她執拗的身影上掠過,回到圖紙上。
竹屋光影如水,窗外響起幾聲秋蟬沙啞的叫聲。秋霜寒意漸起,夜是涼的。柳章再看向江落時,她已站累了,蹲在牆角,摳地磚縫。那雙沒用的爪子真應該砍了,沒一刻守消停的,哪家小姐哪家女宿整日扣扣摸摸,手腳不安分。
柳章看她就來氣,哪哪也不順眼。都秋天了還穿著夏季的輕薄襦裙,也不怕凍出毛病。江落抱著膝蓋,打了個噴嚏。她揉一揉鼻子。
柳章忽然開口道:“冷熱都感覺不到嗎?穿的都是些什麼。”
江落都沒反應過他在跟自己說話,抬起頭,發現大家都走了,屋子裡只有她和柳章兩個人。這話只能是對她說的。江落不知道自己的衣裳又怎麼礙他的眼了,覺得柳章故意挑刺找茬,就是找她的毛病。
她聽著不舒服,故意頂嘴:“蟲子哪知道穿什麼衣服,依我們的習性,倒是不穿衣裳最舒坦。”
柳章冷笑道:“索性床也不要,挖個洞冬眠算了。”
江落道:“我正有此意呢!”
說著,又是一個大噴嚏。
依柳章的脾氣,頂撞師父,目無尊長,直接得來上三五十個板子。然而江落不怕疼,又是個厚顏無恥。說她一句,有十句等著回。罵她不僅不能起到訓誡作用,反倒容易把自個氣得腦梗。柳章是倒了十八代血黴攤上這麼個徒弟。
柳章扔了一件外袍給她,道:“還不穿上。”
刀子嘴,豆腐心。
江落抓著衣裳,上面有柳章的味道,非常好聞。看在這件衣服的面子上,她想頂嘴的沖動生生壓下。她把自己裹起來,身體暖和了不少,不打噴嚏了。她站起來活動痠麻雙腿,在原地小步跺腳。柳章還以為她要偷襲自己。
江落只是蹦躂了幾下。
柳章看不慣她這舉止無度的跳脫模樣,道:“回你房間去蹦。”
江落是想走的,走到一半,她又回過頭:“師父不好奇,我這幾日去哪了嗎?”
柳章道:“滿身妖氣,誰知道你去哪裡鬼混。”
江落嗅了嗅自己的肩膀,並沒有聞出什麼特別妖氣。柳章鼻子怎麼這麼靈。
“我跟妖精待在一起,自然沾惹妖氣。”
“你去哪了?”柳章問道。
“蝶樓,”江落走到他面前,道:“師父聽過這個地方嗎?”
柳章久居長安,怎麼會沒聽說過蝶樓。
蝶樓名聲不佳,是為飼養蝶奴,供人娛樂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