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識到,按照最開始的擇偶標準,她看中的不是傅溶,而是柳章培養出的傅溶。傅溶身上全是柳章的影子。那麼柳章本人為什麼不可以呢?驚人的念頭異軍突起,江落悚然一驚。她感覺自己現在是越來越膨脹了。得隴望蜀。傅溶還沒得手呢。
她未免想得太遠了……
柳章從高處落下,衣袂如花瓣盛放。他身後一彎竹子輕巧蕩直,無數片竹葉旋轉翻動,在江落面前下了一場翠綠的雨。柳章負劍而立,走到她跟前,拿起她身側石桌上的一方絲帕。江落注視著他鬢角細密的汗珠,他用帕子擦去劍上的汁液。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柳章脾氣好一點的話。
可惜柳章脾氣太差。
江落有點惋惜。她意猶未盡,道:“師父,再來一遍吧。”
柳章已經練了半個時辰,他待會還有事,“改天練。”
“那你下次練的時候,叫上我,我要看。”
“你要看什麼?”
“看你練劍。”
傅溶走後,她的精力無處安放,纏上了柳章。
柳章也沒工夫跟她糾纏,道:“自己找點事情做。”
江落道:“我又不能出門。”
說到這茬,她靈光一閃,想提個請求。
“師父,要不你解開結界吧。”
柳章低頭擦拭劍身,無動於衷。
清風徐徐,捲起他們腳下的竹葉。江落一把一把撿起來,編成草環,戴到柳章的頭頂。柳章想摘下來,江落握住他左手。他伸右手去摘,江落也握住,不許動。柳章低下頭,草環竟然戴得很穩固,沒有向下滑落。江落道:“上次我送你的禮物,你燒掉了。這次收下吧。”
柳章說話跟刀子成精一樣,“我要這個破草環做什麼?”
江落遭受重擊,氣得跺腳,道:“這是我的心意。”
柳章拂開江落的手,把草環掛在一棵斷竹上。
江落編了特意用來哄他。他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半點不領情。
“師父,你真的很討厭。”
“你也是。”柳章道。
“解開結界,你依然可以隨時找到我。”
江落賊心不死,試圖說服他,“有辟邪珠在,我不能作亂。我只是想出去找傅溶,和傅溶待在一起,我不會闖禍的。你看,返回長安的路上數月,我一個人也沒殺過。我從不給傅溶添麻煩。”
她舉起自己的手腕,苦惱道:“明明是你先用辟邪珠鎖著我,我很不舒服,才鬧騰的。”
“你把我趕出去,我才遇到向雲臺。”
“你用銀絲拴著我,我才操控溪亭。”
“都是你逼我的。”
她正話反話說盡,將責任推到了柳章頭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她沒有錯。說到後頭,甚至委屈起來。江落露出小狗般可憐的眼神,道:“師父,我根本不想傷害任何人……”
柳章靜靜看她表演。
這麼多天做小伏低,終於圖窮匕見。
江落捧著他的袖子,道:“我只要傅溶,你把傅溶給我,好不好?”
柳章道:“傅溶最近情緒不好,你們分開一段時日,對兩個人都好。”
江落掰著手指頭數數,“已經好多天了。”
江落道:“我很想他。”
“師父,你喜歡過別人嗎?”
她攔在了柳章面前,堵住去路,非得問個明白,“你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夜不能寐的滋味?”
柳章眸光澄澈,如稻田下掠過流雲的水澤。他風輕雲淡,“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