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恪拇指點了點她眼角的小痣:“你只管去做,我來善後。”
裴恪仍是一本正經, 問她:“還有十日便是新年,你可有未竟之願?”
暗地裡,江洛橋緊繃的弦一下子彈開, 經歷這樣大起大落的心境, 突生了一股無名之氣。
“我的願望便是, 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 再無牽扯。”
她似乎曉得自己不該有脾氣, 可祖父的失蹤、身份的敏感以及這些時日與裴恪的糾葛一齊湧上心頭,她沒有方向,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最後被牽著鼻子走,因而無法再控制住自己。
可裴恪並未如她所願離她而去, 甚至並無絲毫不耐煩之相,反而拉著她坐下來,問道:“怎麼了?”
“我都這般對你了, 你為何……”江洛橋抬頭極力忍住眼眶中的淚花, 撇過頭去不看他,“你為何還要管我?”
裴恪遂她的願低頭不看, 只將帕子塞到她手中, 柔聲應道:“是我先有負於你, 你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
隨後他便見她轉過了頭, 眼睛紅紅的, 撲稜撲稜地眨,這是她少有的示弱的模樣。
她問他:“你對我好, 可是因心中愧疚?”
聞言, 裴恪後背瞬時挺直,望著廊下積起的薄雪, 雪花在空中打轉,甚是一番美景。忽地一陣冷風灌進他的口鼻,嗓子滾動著,不知如何作答。
恰此時尤七折返,想來是要緊之事,江洛橋瞧見他步履匆忙,附在裴恪耳邊說了一句話,便見二人臉色都不好看,隨後裴恪便向她告辭,只說要去處理些事。
她倒也並無追問之意,便也隨他去了。
直至戌時,裴恪未歸,倒有一老婆子送來一封信,裡頭放著一塊玉佩,江洛橋認得,那是楚鳶兒的。
榮成縣主來了,點她在醉月居一見。
江洛橋未有絲毫猶豫,回望院落,推開大門,但見青磚鋪就的巷子裡映著灰黑的房屋倒影。
她等不及裴恪回來,隻身前往了。
沈霜,榮成縣主的名字,恐怕世人也都快忘了。
此刻沈霜高高在上,將一切皆不放在眼中,包括地上半死的楚鳶兒,以及四五個身患殘疾的女子。
“你來了。”沈霜端起金樽微酌,一雙丹鳳眼眯起,顯然對江洛橋很是不滿,“安國公府的二娘子,你為何偏要多管閑事?”
江洛橋看了看周圍的兩排黑衣人,並未行禮,身子站直不卑不亢:“敢問縣主何出此言?”
“從梁府逃出的那人,是你吧?”沈霜甩了甩袖子露出一小截蔥白的小臂,身子往後微仰,“我已然放過你了,可你偏不領情。”
緊接著她目光凝住,手中金樽狠狠砸向江洛橋的額中,酒水順著眼窩流下,越過嘴角滴落在地。
“先是聯合沈賀逍算計,後讓葉雁在皇帝伯伯的壽宴上誣陷於我,如今又費盡心思保一個要取我性命之人,這不是多管閑事是什麼?”
江洛橋笑著抹去黏膩的酒,迎上沈霜的壓迫,“你百般算計楚鶯兒,為一己私慾殘害無數無辜百姓,這樁樁件件你哪一件是無辜的?我不殺你,自有天下人討公道!”
“你還想殺我?”沈霜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你的命,還有這些人的命,全都捏在我手中,安國公府算什麼東西,我想要你死,不過是揮揮手的事。”
隨後,沈霜聳了聳肩笑出聲來:“不過,我不打算讓你死得那麼痛快……”
下一刻,她朝江洛橋挑釁地笑著,嘴裡含毒說著惡毒至極的話:“把她們……給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