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定的哪家的郎君?”
江洛橋雙手握著禮盒,雙腿並攏乖巧地應答:“裴家三郎。”
“胡說八道!”婁氏拉下臉來,臉部線條都變得冷硬,“還未定下來呢,你若得空也給她選選。”
江洛橋斂下眉眼,眼波微轉,語氣中帶了怒音:“阿孃,您不是讓我自己選嗎?”
“你瞧你選的什麼人!”
看得出來婁氏是極為不滿了,手中的茶杯連帶茶碟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茶水沾濕了衣袖也不理睬,只管怒容滿面,盯緊了她。
她卻不曾退縮分毫,甚至站起身來給自己漲氣勢。
“裴三郎怎麼了?他是有腿疾而非品行有失,他何錯之有?”
“他娶我的女兒就是錯。”
裴恪本身對錯又還有幾人在乎,人們欺他久了,辱他久了,寡不敵眾時,錯的便是孤身那人。
京中子弟一日所為,無非是用膳、就寢、羞辱裴恪。
更可怕的事,眾人對此皆已習以為常,就連裴恪亦是如此。
不管他做什麼,甚至什麼都沒有做,他本身就是錯。
“你既如此不講道理,那我便也放下話來,我非他不嫁!”
江洛橋無法理解此等思想,手指緊握成拳,離開的腳步都變得急促有力。
“你!”婁氏倒在盧藺容身上,指著江洛橋離去的方向嘆氣,“你想氣死我!”
夫子曾言,一個人好與壞,不在於樣貌如何,而在於品行如何,是否忠孝,是否誠義。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裴恪只不過將其還了回去,她實在想不通為何要對他如此不公。
可轉念一想,她利用婁氏對裴恪的不滿來推拒婚事,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呢?
晚膳後,江洛橋雙手撐著下頜,雙目無神地落在禮盒中的海棠玉釵上,總想著她如此小人行徑,要再對他好些才是。
驀地,那玉釵消失在眼前,原是盧藺容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拿了起來,插於發中。
“與你甚是相配。”
那雙手搭在江洛橋的肩上,指腹的面板偶爾擦過她的後頸,剎那間便起了芒粟。
她退了兩步拉開距離,低頭輕喚了一聲“阿兄”。
盧藺容盯著空落落的手,坐了下來。
“今日不到我院裡用膳了?”
盧瑤貞常去盧藺容院裡用膳,青榕是提醒過她的。
可於她而言,這畢竟不是一同長大的兄長,多有不便,便想著偷偷懶,不曾想他卻尋了過來。
“阿兄歸家想必一路勞累,不敢煩擾阿兄。”
“你從前慣用海棠香,如今怎麼換了?”
“噢……用過一次覺著喜歡,便繼續用了。”
她如今心亂如絲,因而不似白日那般與盧藺容親暱,反應過來正欲解釋時,卻聽見他開口問:“你生氣了?”
“嗯?”
“因為我自請前往延州,你生氣了?所以急著出嫁。”他拉過她的手捏著指尖,“若是我再晚回來些,是不是你都不在府中了?”
朦朧月色易生情,面前男子帶著纏綿情意,頃刻間,她迅速抽出了手,大氣不敢出。
“阿兄誤會了,嫁娶之事自然是阿孃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