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2：金牛（3）
【我們讀到的教科書都是外國人寫的，而這些教科書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證明印度根本不存在，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自己去“發現”印度。】——《印度歷史概覽》，1964年。
……
2312年7月中旬，一支從木星圈秘密返回地球的運輸船隊悄無聲息地抵達了和全球太陽能發電系統軌道環連為一體的軌道太空站，其人員和裝備經軌道太空站下方的原人革聯軌道電梯【天柱】來到地表，並建立了另一支由大型運輸機和蓋亞那級陸空兩棲戰艦混編而成的航空運輸隊、前往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返回地表兩天之後，隊伍便抵達了位於印度南部高原地區的班加羅爾，他們將在這裡和本地的駐軍、軍事工業企業代表和科研人員進行必要的工作交接，而後再啟程前往真正需要他們的前線。
班加羅爾在印度被納入人革聯之前，便是這一地區著名的教育和研究中心。印度加入人革聯後，人革聯高層為班加羅爾設計了新的發展路線。在距離人革聯僅有一海之隔的UNION仍與日本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曾為新一輪全面戰爭做必要準備的人革聯充分地考慮了軍事工業轉移方案，並期待著班加羅爾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用場。儘管人革聯和UNION之間爆發全面戰爭的機率隨三大國家群共同建設全球太陽能發電系統和接連五次太陽能戰爭爆發而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人革聯高層對班加羅爾的投入卻沒有白費，這座在人革聯的武器裝備研發和生產製造環節扮演著重要角色的綜合性工業城市如今又在地球聯邦治下迎來了新的黃金時代。
長期在班加羅爾待命的武器裝備科研人員幾乎在接到上級的通知時就已經猜到會有什麼在那座軍事基地中等待著他們——地球聯邦在木星圈開發的新高達。這份【優待】並非源自地球聯邦的施捨，而來自原人革聯科研人員晝夜不息的投入。正是他們不計時間成本和其他代價的大力科研攻關才使得【先驅式】MS得以脫穎而出、被廣泛視為地球聯邦的量產型高達。在這場一波三折的較量之中，近水樓臺先得月地能夠隨時研究兩架奪到手高達的原UNION競爭者失敗了，接收了亞歷杭德羅·科納那曾經開發出GNX的科研團隊和企業的利邦茲·阿爾馬克也沒能用實力將原人革聯科研團隊的方案踢出決賽圈，方方面面都不願讓原人革聯派系佔上風的地球聯邦高層最終還是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承認了先驅式MS的勝出。
強迫前線需要和叛亂武裝（尤其是擁有多架高達的天人組織）血戰的聯邦軍還有ALAWS官兵使用效能更差的武器裝備是行不通的，地球聯邦高層也對此心知肚明，這是他們在權衡利弊後決定採納先驅式MS的方案並向原人革聯的軍事工業企業下訂單的主要原因之一。既然把【原人革聯】這個概念完全排擠到視野之外行不通，那麼接下來該做的無非是本著互惠互利的原則拉攏這些在失去了人革聯的管理之後遲早會擁抱內心真實呼聲的軍事工業企業高層和科研團隊、讓他們儘量和具有鮮明人革聯烙印的政治團體、企業切斷聯絡。讓剛剛護送兩架高達返回地球的運輸部隊冒著洩密的風險先行將兩架高達和拉爾夫·埃夫曼教授的團隊在木星圈取得的研究資料提供給班加羅爾的軍工企業也是示好的一環：等到這些企業的高層對自己已被大多來自原UNION和原AEU的地球聯邦高層接納深信不疑時，或許就連勸說和拉攏都會顯得多餘。
在必要的交接工作完成之前，運輸部隊中的大部分成員似乎無事可做，只有兩名主要負責測試高達效能的測試駕駛員依舊忙碌。這兩名試飛駕駛員都參加過4年前和天人組織的決戰，其中一人是號稱在連續兩千次模擬作戰中從無敗績（卻在駕駛制定式MS於世人面前亮相的第一天就被能天使高達打得落花流水）的帕特里克·克拉薩瓦中尉，另一人則是曾陰差陽錯地為亞歷杭德羅·科納擔任測試駕駛員並在發現其陰謀後果斷逃亡的黛博拉·加列納上尉。他們在那些大名鼎鼎的地球聯邦王牌MS駕駛員中或許算不上佼佼者，但埃夫曼教授和比利·片桐仍然相信經過他們檢驗後的高達已經能夠投入到實戰之中。
班加羅爾郊外的測試工作依然是枯燥的，甚至比充滿不確定性因素的木星圈測試工作更加枯燥。認真地考慮著每一項需求的研究人員總是不厭其煩地要求克拉薩瓦中尉和加列納上尉配合他們的指示，而兩人也出人意料地沒有表現出半分不耐煩的情緒。過不了多久，這兩架高達就不再屬於他們了，眼下他們必須珍惜自己仍是高達駕駛員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時候我懷疑舒亨伯格或者是最初設計高達的人還在這種戰爭機器裡新增了我們目前無法查明的奇怪裝置。”完成了又一輪測試工作後，克拉薩瓦中尉把高達飛回機庫，和其他忙碌著的技術人員站在地面上仰視著前方不遠處那有著充沛力量感的戰爭機器。覆蓋在銀灰色肢體外的深綠色裝甲，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它的原型力天使高達，而這架在力天使高達的基礎上設計的【智天使高達】（GN006&n&n）則在各方面的效能上全面超越了上一代的同類。“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我進入高達駕駛艙，就會……產生一種奇妙的使命感。”
“什麼使命感？”
“回到上校身邊、為她立下功勞，這樣我就有機會得到她的青睞了。”克拉薩瓦中尉似乎全然沒意識到他這番話前後反差之大，而一些啼笑皆非的技術人員已經忍俊不禁，“喂……你們為什麼要笑？我可是認真的，你們這些沒當過高達駕駛員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只不過是一切盡在掌握的錯覺而已，中尉。”披著飛行夾克的黛博拉·加列納來到克拉薩瓦中尉身旁，友善地對和她在木星圈共事期間相處融洽的同伴說，透過戰爭機器掌握了強大力量並能夠隨心所欲地將這力量用於破壞或保護些什麼的人總會產生些與當前的使命或任務無關的念頭。“只能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夷為平地的人就不會產生什麼使命感……他們會覺得整個世界甚至是上帝都在和他們作對。”
“也許你是對的，上尉。我們比他們幸運太多了。”克拉薩瓦中尉環顧左右，見剛才有說有笑的技術人員都走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全員佩戴頭盔、穿著工服的員工和士兵。同那些沒有佩戴頭盔的人們相比，這些更為木訥的傢伙很容易令他產生錯覺：進入基地的第一天，克拉薩瓦中尉就誤以為他們全都是自動機器人，為此他還鬧出了當著基地指揮官的面稱讚這座無人化基地的笑話。“那……你呢？”他指著自己披在身上的深綠色ALAWS制服，“千萬不要和我說什麼為了世界和平，這只是一句在我們ALAWS內部已經用得過於氾濫的口號而已。”
“……確實是為了世界和平。”有著波浪捲髮的試飛駕駛員認真地回應著。
“哦，那可真是見鬼。”克拉薩瓦中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時候他自己也搞不清踴躍參加ALAWS的軍官和士兵們真實的動機。有些人因被天人組織的武裝介入衝突行動害死了親朋好友而發誓要報仇，另一些人只是擔心自己被送去外太空殖民衛星的待復員聯邦軍，還有些傢伙是地球聯邦明確下令所有PMC原地解散後想找個機會繼續合法地殺人的嗜血之輩。“難道你6年前也是這麼想的？UN的停戰監督和削減軍備監督代表團每到一個地區就會遇到襲擊……依我看，維持和平是不可能的，藉著維持和平的名義繼續戰鬥下去反而更有可行性。”
“那你就當這是我的真實想法吧——從結果上來看，你也沒說錯。”地球聯邦宣佈建立ALAWS時和許多戰友一同加入的黛博拉有著自己的理由，當年剛從軍校畢業不久的她以加入UN維和部隊和擔任MS測試駕駛員為目標的那一刻起就預設自己不會在UNION軍有什麼前程可言，如今她投身綠衫軍同樣不是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順便提醒你一句，雖然我還不確定上級的具體安排，但智天使高達的駕駛員極有可能是那位羅根·謝菲爾德大尉。”
“……什麼！？”
聽到羅根·謝菲爾德這個名字的帕特里克·克拉薩瓦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那個在4年前和洛克昂·斯特拉託斯的較量中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誘餌的傢伙幾乎成了自認為無比幸運的克拉薩瓦中尉一生的夢魘，而且他一點都不想給險些害死自己的羅根當高達測試駕駛員。
不，他早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因為整個地球聯邦之中唯有羅根·謝菲爾德有可能發揮出和洛克昂·斯特拉託斯同等程度甚至遠勝之的狙擊技術、從而將智天使高達的作戰能力提升到極值，而克拉薩瓦中尉只是一向下意識地說服自己不這麼考慮而已。現狀無法改變，他也沒有反悔的餘地，再說為了個人的恩怨而蓄意破壞智天使高達更是自尋死路。總算勉強接受了可預見的結果的克拉薩瓦中尉只好沮喪地安慰自己，他要在將智天使高達送達目的地後和羅根一較高下、確保那個草菅人命的傢伙沒機會成為高達駕駛員。
“這就洩氣了？”黛博拉彎下腰，好笑地望著愁眉苦臉的法國人，“你該對自己的運氣有信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駕駛高達出去巡邏的時候撿到另一架高達的。”
“你是說那架型號不明的高達？”克拉薩瓦中尉當然還記得自己在木星圈測試高達時的奇遇，那時駕駛智天使高達外出飛行的他發現有另一架十分可疑的MS正在緩緩飄向木星，於是連忙呼叫友軍將這架受損的MS捕獲——經過埃夫曼教授的鑑定，它毫無疑問也是一架高達。“奇怪，埃夫曼教授說天人組織應該有5架第三代高達，可是大部分被關在木星圈的天人組織成員都不知道這回事。”
“假如我們早些捕獲那架高達，說不定今天我們就會帶著三架高達返回地球了。”抓起水壺喝了兩口水的加列納上尉心滿意足地說，目前的MS研發和生產製造分工方式也不錯——地球聯邦最強大的科研團隊負責以高達為原型開發下一代的測試用原型機，而原人革聯的科研團隊則會以這些原型機為藍本再設計量產主力MS。“我算看明白了，亞歷杭德羅·科納……還有他那個跟班利邦茲·阿爾馬克，其實就只有些可憐的先發優勢而已，根本沒有辦法在同等條件下和別人競爭。”
兩人又聊了一陣，便動身離開機庫，前去基地另一側的營房中休息。途中，他們遇上了更多佩戴頭盔的聯邦軍官兵或是軍事工業企業職員，這些人整齊劃一地沿著他們看不見的相同路線行走著，那協調得過分的規律性讓以前也和人革聯軍打過交道的兩人都有些疑惑。人革聯軍固然以高度的紀律性著稱，但這座基地給他們帶來的感覺則截然不同，尤其是當這些行為怪異的軍人和平民大多對兩人以及運輸部隊的其餘人員視而不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