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1:巴別塔(10)
【木星是一顆相當普通的行星,具有堅固的外殼,而不是由冷氫構成的滅絕恆星。該行星本體的平均密度為1.34g/cm3,其地殼的密度應該約為1.2g/cm3。最有可能的是,木星的地殼一半由冰組成,一半由宇宙中常見元素的氫化合物組成:矽、鋁、鈣、鈉、鉀、鎂。如果這樣的行星的大氣中沒有氧氣,那麼按照我們地球人的概念,那裡就不應該存在生命。但這一結論值得懷疑。自然界是多樣的,必然存在液氨充當水的角色、氮氣取代氧氣的化學系統。】——《木星上有人居住嗎?》,1974年。
……
在噩夢的侵襲中,馬爾科姆·格蘭傑滿身大汗地驚醒過來。他以為自己該在床上翻個身、換個更舒適些的姿勢繼續睡過去,不想他的腦袋下一刻便撞上了結實的玻璃。恍惚間發現自己置身於狹窄艙室之中的老格蘭傑出於驚懼而放棄了思考、條件反射一般地再次用腦袋撞向前方大半由跳動著數字的玻璃艙門,不料那艙門卻又在此時出人意料地開啟了。
跌跌撞撞地來到艙門外的老格蘭傑還沒能完全從麻煩中脫身。準確地說,目前正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獨自一人飄浮在半空中打滾的他寧願在地板上撞個頭破血流也不願以眼下這種難堪的姿態被迫適應新環境。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明明記得自己上一秒正和舒亨伯格等人在地球人規劃未來的研究工作,但這無比真實的失重環境卻迫使他相信,這裡並非地球,而是外太空的某處。
“見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太空站內的裝修品味倒是比原先好了不少,起碼看起來不像是建築工地了,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從原地打轉中脫身的老格蘭傑氣喘吁吁地觀察著四周,並努力地回憶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他的意識剛來到這個平行世界時,伊奧利亞·舒亨伯格等熟悉的聯絡人姓名很快幫助他想起了11號平行世界的種種特徵。如果他的命運註定是在遙遠的【過去】為麥克尼爾等人在24世紀初的事業奠定基礎,那麼他自當盡心盡力。“我記得……對了,是在測試冷凍休眠裝置。”
老實說,適應了上個平行世界無比方便的人工重力環境後,馬爾科姆·格蘭傑實在不想回到更【傳統】一些的太空站或其他太空設施之中。不過,他沒有辦法選擇團隊即將前往的平行世界,而且造訪他們以前曾努力為止奮鬥的平行世界總比進入全新的環境要好些。
這樣說來,或許舒亨伯格等人在測試冷凍休眠裝置期間就直接把他連人帶休眠艙發射到外太空了——也許是為了檢驗這項新的冷凍休眠技術對於未來長期宇航的實用性。說服自己接受了【科學家特有惡作劇】後,意識到自己只穿著一身單薄工服的老格蘭傑打算到房間另一頭去換上宇航服,但他剛來得及把自己的軀體向前推去,只聽得外面響起了雷鳴般的爆破聲。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老格蘭傑向下拽去,又一次撞得頭暈眼花的他有些後悔自己幾分鐘之前還在考慮寧可摔倒在地板上也不要在失重環境中打滾了。
“啊……真對不起,我們在測試等離子場約束裝置,沒想到驚動了這裡。”摔得鼻青臉腫的老格蘭傑艱難地爬了起來,這時忽然有訪客開啟了房間連線外界的唯一一扇門、來到了被數個休眠艙包圍的老格蘭傑面前。“雖然這不是計劃的一部分,既然你已經醒了,我正打算和你介紹一下計劃的新進展。來吧,格蘭傑,我們去外面談。”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雷。你們開展新的大規模實驗專案之前至少該先通知我,而不是讓我毫無心理準備地……等等。”幾乎就在一瞬間,馬爾科姆·格蘭傑發現眼前這個和他熟悉的朋友一模一樣的傢伙身上存在種種顯眼的不協調之處,其中最不容忽視的便是那色調較暗但無疑仍是綠色的頭髮。恩特諾爾·阿蘭·雷從來不染髮,而且也不太可能突然產生這個愛好。“……你不是雷,卻有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相似度極高樣貌並且還認得我。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不愧是馬爾科姆·格蘭傑先生,我還以為您需要花費更長時間才能識破我。”頂著一頭絕對不可能以自然方式出現在人類身上的茂密深綠色短髮,穿著宇航服的青年笑著對緊張萬分的老格蘭傑說,自己正是因老格蘭傑等人的提議才得以誕生的,“還記得那個提案嗎?擁有漫長的生命、認知和行為在受到超級量子計算機輔助增強的同時受控與它……並且,絕對忠於伊奧利亞·舒亨伯格等人——包括您在內——的理想。和您所說的一樣,我不是恩特諾爾·阿蘭·雷,而是基於編號0026的DNA資料庫製造出來的【擬變革者】(Innovade),斯凱·艾克利普斯(Sky Eclipse)。”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老格蘭傑當然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因為他在11號平行世界上一次的冒險結束之後曾經聽麥克尼爾和羅根描述過24世紀初的情況以及作為幕後黑手的利邦茲·阿爾馬克等擬變革者——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人的崛起多半還是起先在對未來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建議製造出更可靠執行人員的他一手促成的——最終在新興的地球聯邦運動中佔上風並大有利用VEDA裹挾世界之勢等種種令人扼腕的不容樂觀進展。“我認得你,因為……”想到UNION為了紀念眼前這位還活蹦亂跳的木星科考先驅而建造同名殖民衛星是23世紀的事,他又把話吞了回去。“……我和你的原型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因此我希望我可以像信任他那樣信任你。但是,這專案的進展也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我記得自己醒來之前還在測試冷凍休眠裝置,那時候你所說的DNA蒐集工作剛剛起步,就算全世界最先進的生物科學團隊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這就是我要和您說的第二件事了……歡迎來到2188年,格蘭傑先生。”綠髮青年波瀾不驚地傳遞了幾乎令老格蘭傑當場尖叫起來的勁爆訊息,“請原諒我用這麼直白的方式把您當前的處境說清楚,因為您之前快速發現我並非您那位老朋友的表現證明您應該能很快接受——”
“不,我不能接受,這玩笑太過分了!他們竟然就這樣把我扔在冷凍休眠艙裡整整幾十年……”被一連串的打擊弄得不知所措的老格蘭傑本能地用暴跳如雷的吼叫掩飾內心的不安,他要求自己留在房間裡獨處一段時間,但他沒忘記向斯凱·艾克利普斯討要一個方便他了解22世紀各類資訊的電腦,“……我知道你把我叫醒後需要告訴我很多事,這就不麻煩你了。給我一個平板電腦或是類似的東西,讓哈羅過來放映全息投影也行。”
其實,就算沒有斯凱·艾克利普斯幫忙,老格蘭傑大致也能猜得到11號平行世界的22世紀和23世紀發生過什麼,因為麥克尼爾和羅根也早已對他複述過21世紀末至24世紀初這兩百多年裡發生過的所有值得注意的重大事件。不僅如此,未來的UN相關調查部門對於天人組織和亞歷杭德羅·科納等【第一監察者】的追蹤調查還揭示了天人組織在兩百多年間的部分行動,其中就包括天人組織在22世紀末藉助UNION支援的木星科考活動秘密建造太陽爐一事(想到這裡,猛然間察覺到自己很可能已經置身於木星圈的老格蘭傑不禁有些絕望)。僅有那些天人組織插手而又尚未被UN和三大國家群查明的秘密,才值得他格外在意。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裡,把自己關在冷凍休眠中心裡的老格蘭傑藉助著斯凱·艾克利普斯提供的平板電腦和負責講解的哈羅大致弄清了22世紀過去八十多年裡地球上發生的種種變化——與麥克尼爾所說的基本相符,看來以雷為原型製造的擬變革者沒有試圖矇蔽他。
除了後來已被記錄在三大國家群各種版本歷史教科書上的知名歷史程序之外,斯凱·艾克利普斯提供的這些機密情報還向眼下急於得知天人組織計劃進展的老格蘭傑透露了連麥克尼爾等人都無從得知的絕密:三大國家群之中最早建立的UNION,也是在天人組織和第一監察者集團的操縱之下得以成立的。這可能是天人組織利用大大小小的戰爭為人類社會的統一創造契機的最佳戰果,那些仍和自己的先人一樣忠於舒亨伯格計劃(以及未來支配地球的願景)的第一監察者們不遺餘力地利用家族和個人的影響力在世界各地或明或暗的戰場上干預著局勢、試圖促成足以統一地球的超級大國早日形成。
從今後的歷史來看,經過種種災難的考驗而得以浴火重生的美利堅合眾國建立的UNION(目前的全名是【自由國家聯盟】)僅僅只是三大國家群之一,而且也並不具備對於AEU或人革聯的壓倒性優勢。然而,在22世紀末的當下,透過精誠合作而打造出了殖民時代結束後前所未有之超級大國的一部分天人組織和第一監察者集團成員(尤其是合眾國公民們)卻因UNION在美洲取得的空前勝利而誤以為UNION能夠在完成了對美洲的整合工作後輕而易舉地橫掃全球,從而在下個世紀甚至是本世紀就將舒亨伯格那團結全人類打造軌道電梯、永久解決能源危機的夢想化為現實。
……他們很快就要碰得頭破血流了。
老格蘭傑對天人組織在22世紀曆史程序中扮演的重要作用的好奇心甚至沒能持續超過一個小時。鑑於UNION派遣的木星科考團隊正是在2188年抵達木星圈的,就算不專門詢問斯凱·艾克利普斯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與氣態巨行星成了鄰居的老格蘭傑無疑沒有任何干預地球局勢的機會。既然他很難從木星圈獨自逃回地球,與其不切實際地指望第一監察者集團會對他以禮相待,還不如踏踏實實地留在木星圈、幫助看上去還算尊重他的斯凱·艾克利普斯等人完成太陽爐的建造工作。或許,他所掌握的來自於上個平行世界的科學和工程技術知識技能可以派上用場。
但是,在投入新的工作之前,老格蘭傑還得解決另一個已經困擾了他將近一個小時的問題。首先,按照先前他和麥克尼爾等人的反覆核對,利邦茲·阿爾馬克和畢賽德·佩恩這兩個顯然在阻礙舒亨伯格計劃的傢伙與恩特諾爾·阿蘭·雷有著相似的外貌,意味著這兩名擬變革者很可能都是以雷為原型製造出來的。雖然僅憑這兩人的惡行就斷定以雷為原型製造的擬變革者全都不值得信任有矯枉過正之嫌,當年UNION派遣的木星科考團隊的下場卻使得老格蘭傑不能不懷疑斯凱·艾克利普斯在科考團隊蹊蹺地因爆炸而全軍覆沒(這是根據科納家族的內部記錄總結出的結論)的過程中發揮的作用。
不,現在天人組織的真正工作——研發太陽爐,武裝一支能夠以絕對武力優勢對世界各地的衝突進行干預和介入工作的高達小隊——尚未開始。就算斯凱·艾克利普斯日後果真成了背叛舒亨伯格計劃的叛徒,老格蘭傑也不相信對方從以擬變革者的身份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處心積慮地要讓舒亨伯格計劃失敗。等到建造太陽爐的工作基本收尾時,再考慮止損也不遲。
“久等了,夥計。不瞞你說,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還是……不能接受這一切。”瀏覽了自己感興趣的全部資訊後,老格蘭傑來到冷凍休眠中心外,意外地發現綠髮青年還等候在這裡,“……但是,既然我和雷還有其他人當初願意加入舒亨伯格的計劃、讓這宏偉的理想變為現實,我沒有當逃兵的理由。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能在科學研究或工程問題上幫你們一些忙,或是駕駛宇宙飛船前往更危險的地帶執行科考任務……可是,我畢竟生活在距離你們比較遙遠的時代,說不定已經是個落伍的人了。”
“不用太擔心,格蘭傑先生。我們帶著您來到木星圈,不是為了讓您來負責這裡的工程工作的。【歐羅巴】的科學研究和對木星大氣的科考當然很重要,它關係到我們能否按照舒亨伯格先生的構想推動計劃的下一階段……如果您在非休眠期間實在感到無聊,我們會考慮安排您參加相關工作的,至少您的飛行器駕駛技術能派上用場。”斯凱·艾克利普斯笑著對忐忑不已的老格蘭傑說,對方有另一項使命在身,“在我們的構想中,您的任務是每隔一段時間對我們的工作進展進行綜合評估……並與VEDA的評估結果互相參考。這是曾經為舒亨伯格先生的計劃進行全域性專案管理的您最適合做的事。時間間隔可能是兩年,也可能是一年或半年甚至更短。不負責評估工作時,您可以返回休眠艙裡安然入睡,畢竟我們可能需要幾十年時間才能見到所要的成果。”
“好吧,好吧,我聽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斯凱·艾克利普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老格蘭傑多少有些沮喪,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在天人組織過去的歷史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這時,他才注意到走廊上安靜得可怕,除了他和斯凱·艾克利普斯之外沒有第三個科考團隊成員。“……其他人都去哪了?你剛才說,科考團隊由擬變革者和普通人組成。讓和舒亨伯格的計劃無關的普通人瞭解到這些自然不妥,但那些擬變革者呢?他們難道不是舒亨伯格計劃最忠實的執行者嗎?”
“是的,但並不是所有擬變革者都知道自己的真實使命、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一般而言,他們每隔二十年就會獲得全新的記憶、全新的身份和人生。這是為了防止……擬變革者可能過於強烈的自我意識影響到計劃的進行。”斯凱·艾克利普斯耐心地對一頭霧水的老格蘭傑解釋說,整個【歐羅巴】科考團隊之中只有包括自己在內的極少數成員是知情者,“VEDA在處理擬變革者的自我意識時,考慮了從群體角度最大限度地兼顧效率和可靠性的方案。那些擁有真實記憶的擬變革者,則被賦予了透過VEDA執行的各類特殊能力以便在關鍵時刻掌控局面。誘導大家不知情又自覺地服務於舒亨伯格的計劃很有挑戰性,也許您會想要試試?”
“算了吧,我做不來這事。”老格蘭傑果斷地退讓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代的天人組織最擅長的事務上班門弄斧。不管從哪一個方面考慮,仍保持著團結的天人組織和第一監察者集團核心人員幾十年來能持續推進計劃而始終不暴露自身或引發內部成員叛變本就是奇蹟。“我不瞭解你們,你們卻瞭解我,所以我當然要做你們認為我適合去做的事了。依我看,你想讓我以人類的視角去補充VEDA規劃的不足、幫助它更好地規劃計劃的每一個階段,不是嗎?來吧,給我找一間辦公室,我會盡力而為的。”
這回斯凱·艾克利普斯倒是沒有親自給老格蘭傑帶路,而叫來了一箇中等大小的紫色哈羅幫助同伴工作。和麥克尼爾所說的那種可以放置在高達駕駛艙內控制檯上、幾乎可以一手掌握的小型哈羅相比,眼前這個有成人一半軀體大小的哈羅無疑大得過頭了;但在老格蘭傑所熟悉的巨型紫色哈羅(直徑約兩米而且後來被麥克尼爾等人成功找到)面前,它又實在小得可憐。猜測著這中型哈羅用途的老格蘭傑在前往工作站的路上重新考慮了自己之前的種種想法,現在他的使命必須要以木星圈科考活動為中心,而且他還要想辦法讓自己的意見能夠對VEDA形成影響——最好是能超越空間阻隔去影響地球圈。
進入同樣空曠的辦公室後,老格蘭傑啟動了電腦並等待著斯凱·艾克利普斯給他準備的待評估內容出現。他打算在盡到自己對天人組織的義務後去走廊上看看木星,或是申請執行一次靠近木星的飛行——雖然後一個請求大機率會因為這裡能源吃緊而被駁回。以為自己會需要寫出長篇大論評價的老格蘭傑沒想到等待著他的會是一道道選擇題:題目自然沒有寫出每一種情景對應的現實狀況,但老格蘭傑當然猜得到這些都是描述天人組織過去幾十年來如何暗中影響世界走向的絕密情報。
安頓好了老格蘭傑後,斯凱·艾克利普斯在哈羅們的協助下獨自一人檢查著環繞木星飛行的大型太空科研中心。起步階段最重要,在重新喚醒剩餘科考團隊成員之前,他還需要乘太空梭去附近的其他宇宙飛船上和未進入休眠的同伴們交換些意見。臨行前,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就此通知老格蘭傑,加上他對老格蘭傑的視角得出的結論感到好奇,於是他沒有透過紫色中型哈羅呼叫對方,而是親自趕去了辦公室。
“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想問問你。”綠髮的擬變革者來到辦公室內時,只見老格蘭傑抱著雙腿飄在半空中,所幸還沒有來回翻滾。看到斯凱·艾克利普斯去而復返,馬爾科姆·格蘭傑沒頭沒腦地問出了一段連哈羅聽了都要疑惑的話。“你說說看,我……我到底是誰?”
“您當然是馬爾科姆·格蘭傑了,是我把您從冷凍休眠中喚醒的。”
“我看不見得。你剛才說過,擬變革者的記憶可以被VEDA隨時重塑。我要怎麼確認我確實是我自己、不是一個記憶共享截止我上一次進入冷凍休眠艙那一刻的擬變革者?”老格蘭傑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不過任何一個目睹到他的兩個眼球不自然地到處亂轉的旁觀者都能察覺到他的虛張聲勢,“記憶轉移……也是那時我們的其中一個科研團隊研究的重點。有了這種技術,你們擬變革者無論生物終端被毀滅多少次都可以透過VEDA獲得重生,只要VEDA認為有必要。”
“您在擔心自己認為真實的一切都會在下一秒因VEDA的命令被改寫嗎?”斯凱·艾克利普斯注意到了老格蘭傑身後螢幕上的問題,那些涉及VEDA利用不知情的擬變革者操控局勢、事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改寫群體認知的記錄無疑是導致老格蘭傑開始自我懷疑的主要誘因,“……很抱歉,我不能對您的疑問給出任何答覆。”
“拒絕和逃避就等於承認啦。”
“……你和其他人在建議創造出我們的時候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一天,格蘭傑。”綠髮的擬變革者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對老格蘭傑的嘲笑,“自我、真實……這些概念對於為了完成特定使命而被製造出來的工具而言,是過於奢侈以至於沒有必要去考慮的抽象事物。更進一步而言,並非因特定目標而誕生但選擇成為工具的人類,也要自覺地和我們之中那些註定痛苦的少數清醒者保持相同的心態。放棄對自我本質和存在意義的思考吧,我們的使命是服務於舒亨伯格那將全人類從苦難中拯救出來的偉大計劃,朋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