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2EP3：萊茵的黃金（15）
【數以百萬計的人搬到殖民統治更為嚴密的地區，把他們的孩子送到殖民地的學校和醫院，向殖民地警察舉報犯罪，從非殖民地遷移到殖民地，為殖民地軍隊而戰，並參與殖民地的政治程序——所有這些都是相對自願的行為。事實上，殖民主義在被殖民人口和地區中原本幾乎沒有任何力量，卻迅速蔓延和持續，這初步證明了它相比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案更容易被當地居民接受……在大多數殖民地，居民要麼面臨來自所謂反殖民團體的嚴重安全威脅而不得不遷來，要麼看到被現代化和自由國家統治的好處而心生嚮往。】——吉爾斯·普萊斯，2017年。
……
溫德米爾王國的卡萊爾領主吉爾斯·普萊斯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他和顏悅色地請施工隊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更換玻璃，並換了個稍安靜些的角落繼續處理公務。身為卡萊爾的領主但自願把事實上的管理工作交給格拉米亞國王委派的官員的吉爾斯因近期在制定新憲法等工作中的貢獻而取回了過問一部分領地事務的資格，這對起初始終無從下手才不得不半推半就地將各項事務逐步移交給國王的吉爾斯來說多少有些令他內心五味雜陳。不過，若能見證自己名下的領地在種種新措施的激勵下比溫德米爾王國的其他地區更快地邁入【現代】，吉爾斯也能心安理得地以領主自稱了——他可不想像沃斯帝國的火星貴族們一樣成為註定要遭到萬眾唾罵的恥辱象徵。
在不久之前的本地考古工作中，洛伊德、萊特指揮的考古工作隊和卡萊爾地區偏遠地帶的農民以及宗教人士發生了一些幾乎釀成大規模叛亂的衝突，好在眾人迅速地平息了事態並恢復了卡萊爾地區的原有秩序。事實證明這些溫德米爾人農民的記憶能力可能不容樂觀：由於吉爾斯近期代表國王宣佈了一系列旨在收購農產品的環節減少農民損失的新規定，曾經密謀著要把吉爾斯這個離經叛道的準地球人領主推翻的本地農民大多安分了下來，各地的警察局和治安官也稱民間對新措施的反響相當不錯——如果他們說了實話的話。
目前的進展還不足以取悅吉爾斯。經歷了溫德米爾王國獨立戰爭最初幾年的封鎖後，堆積如山卻不能換錢的農產品形成的種種景觀（有些迫切需要用農產品換取其他物資的農民被迫焚燒農產品取暖）嚴重地挫傷了農民的信心，進而導致溫德米爾王國的農產品總產量出現了明顯的下滑趨勢。這也是格拉米亞國王沒有信心在短期內讓溫德米爾王國的農業生產能力恢復到溫德米爾王國獨立戰爭之前水平的原因之一：因溫德米爾王國的缺席而出現空缺的市場早已被其他外來者佔據，布里希加曼球狀星團的幾十億居民們一向不必擔心新統合的龐大疆域內缺乏他們所需的物資……只是這次所需付出的代價會比以前略高一些罷了。
如今，肆虐的瓦爾綜合徵破壞了銀河系各處的航線，不能再從更遙遠的地區進口產品的布里希加曼球狀星團各移民行星只得優先選擇距離他們更近的資源。這是溫德米爾王國重新奪回原有重要地位的機會，而溫德米爾人能否把握住這個機會還要看農民們取得的實際成果。爭取外部市場的過程是漫長的，眼下以小恩小惠說服農民們像過去那樣賣力地種植更多的農作物才是關鍵，一個具有示範效應的地區也許就能成功地帶動整個溫德米爾王國的農業生產。
……看來尊貴的卡萊爾領主又要為此破費了。吉爾斯本人並不在乎城堡和其他地方堆積的那些財富，這筆財富對他而言實屬意外之財，再說終生未能真正得到貴族頭銜的爵士不把豪華和奢侈視為貴族的必要特點之一——在這方面，他和埃瑟林有不少共同話題。在檔案上做了些許批示後，吉爾斯將檔案交給了助手，告訴對方立即把反饋內容告知與此相關的地方機構。
“不該為此破費太多。”助手看不下去了，只得委婉地勸諫卡萊爾領主珍惜先人積累的財富，“……就算是生活最奢侈的領主，也不會像您這樣浪費自己的財產。”
“4年前的那場戰爭中，這座城堡裡的一切……甚至卡萊爾地區，都很有可能在地球人的MDE之下永遠地從世上消失。我不想讓那樣的危機重現，與其讓這些財富毀於地球人之手，不如讓它們做些有用的事。”吉爾斯笑著說，連身為領主的自己都不在乎，旁人沒必要替他召集，“……儘快通知下去，這關係到今年的收成……關係到我國重返新統合市場的下一步舉措。”
施工隊完成了更換破損玻璃的工作（那都是上個月鬧事的本地居民砸碎的），恭恭敬敬地請吉爾斯到窗前驗收。迎著明媚的陽光，心情大好的吉爾斯不假思索地決定多賞給施工隊一筆錢，也許他無意間的善舉就能改變幾個人的命運、避免這些溫德米爾人又走上一條和噭進汾ふ同流合汙的歪路。
“聽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讓僕人去取錢的吉爾斯發現，施工隊中還有從偏遠鄉下而非居住在首府的工人。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和天西賢治討論過的種種安排，尤其是要儘快促成更多農民進入城市工作，這樣才好推進計劃的下一步。“……到首府來工作，還適應嗎？”
“來這裡就能賺更多錢了，老爺。”看上去頂多10歲的溫德米爾人忙不迭地向羅根鞠躬行禮，滿臉堆著討好的笑容，“我在這座城市裡賺的工錢不僅足夠養活我自己，甚至還能養活我的5個弟弟和6個妹妹……”
“那你可得努力工作才行，年輕人就應該多做些事。總有一天，我們會和地球人住上一樣的房子。”吉爾斯哈哈大笑著把施工隊打發走了，他很高興這些年輕人沒有被那些衝突更激烈的地區如瘟疫一般蔓延的戾氣傳染——並不是所有地區的溫德米爾人都樂意見到新變化。“……送他們離開，從正門走出去。”
吉爾斯返回辦公桌前，開始處理另一份讓他有些頭疼的檔案。作為整個卡萊爾地區的領主，吉爾斯手下還有大大小小不同等級的領主統治著不同面積的土地（鑑於溫德米爾人的各項制度和地球上歐洲中世紀時期各國存在明顯差異，很難系統地用爵位或官職來描述這些人的關係），其中一些試圖效仿吉爾斯的領主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勸說】更多農民進入城市。這些口頭上對地球人深惡痛絕的領主們很快想到了新統合軍的常用把戲：只要讓大量農民失去土地，無從謀生的農民們就只得進入新統合開設的工廠內工作了。當然，憑藉這些手段而得以佔據附近全部土地的領主們也將心滿意足地大力支援那些對他們有利的現代化方案。
如果沒有本地的守望者教團從中作梗，也許吉爾斯麾下領主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遺憾的是，從溫德米爾王國的民間發展壯大的守望者教團在支援自己的溫德米爾人切身利益受到威脅時並不會袖手旁觀，一部分守望者教團神職人員很快以相關法律規定為依據要求這些小領主停止強制收購土地和驅逐農民的非法行為。當然，溫德米爾王國的法律過去能在何種程度上得到貫徹全看本地有名望的貴族們的心情，但在達文特方面如火如荼地推行各項新法律的情況下，新憲法最強而有力的支持者的部下帶頭違法無疑會損害格拉米亞國王以及以洛伊德為首的開明貴族們的信譽。
一旦溫德米爾人農民喪失了信心並不再維護共識，後果不堪設想。
“吉爾斯閣下，你看上去很忙啊。”沒有什麼頭緒的吉爾斯只好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找萊特閒聊一陣子，而對方卻帶給了他一個出人意料的好訊息，“超時空軍團……我是說，麥克尼爾又要回來了，據說是為了專程代表Frontier船團調查艦隊感謝溫德米爾人在此次探索中的貢獻。”
“這事我之前沒聽說過……嘿，我還以為他打算只在亞爾夫海姆休整和招募新戰鬥人員呢。”理論上，超時空軍團的管理工作應該由吉爾斯等人負責，但吉爾斯已把重點放在溫德米爾王國的國內事務上，加之麥克尼爾又經常外出執行任務，經營管理工作只得依靠和混沌等巨星星際企業集團有些交情的萊特遠端指揮。“Zero也跟著一起過來嗎？她遺留下的那些問題，由她本人來處理是最恰當的。”
“當然……她就是為此而來的。”萊特的眼神有些躲閃，他得儘量減少和星之歌者殘存DNA有關的秘密被更多人得知，“溫德米爾王國終於有要回到正軌上的樣子了，我們這些被新統合視為叛徒的地球人離回家又近了一步。”
“你們沒有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新家園，是我們的失職啊。”吉爾斯半開玩笑地說，滯留在此地的未婚新統合軍官兵們在過去幾年中竟然沒有一人和溫德米爾人喜結連理，實在令人遺憾，“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將軍和他的夫人米莉亞的婚姻，當時被所有人視為和平的象徵、新時代的象徵……我想，類似的結合也許有助於消除地球人和溫德米爾人之間的敵意。”
“吉爾斯閣下，您就別難為我們了。”萊特有些為難地說，那些年輕的戰友們選擇孤身一人主要是因為溫德米爾人和地球人（以及其他預期壽命和地球人相仿的人類）的預期壽命差距實在太大，“……不，我不是要說你們——”
萊特些許聽上去有些冒犯的言論不會觸怒吉爾斯，至少不必和其他溫德米爾人一樣真正地被短暫的人生所考驗的爵士不會將其掛在心上。2064年8月初，銷聲匿跡許久的麥克尼爾等人在於亞爾夫海姆行星短暫現身後不久，又秘密返回溫德米爾王國，和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從高維空間返回銀河系的薄紅。事關重大，為了防止【致死之赤紅騎士】的迴歸震動整個溫德米爾王國進而令新統合軍警覺起來，格拉米亞國王沒有刻意安排歡迎儀式或其他活動，僅讓人在麥克尼爾一行人抵達太空港後以最快速度接到王宮城堡並以最嚴格的措施確保薄紅的行蹤不會被外界察覺。
基斯王子和洛伊德都是4年前那場溫德米爾王國獨立戰爭的見證者，薄紅在戰爭中做出的貢獻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正是因為已有以一當百的案例在先，兩人對那些和新統合軍的VFX特務部隊有關的傳聞嗤之以鼻。此次薄紅重返溫德米爾王國的訊息不出所料地落到了同國王關係密切的兩人耳中，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王宮城堡會見數年前保衛溫德米爾王國不被MDE荼毒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