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你的本意去做吧，邁克。”羅根沉默了良久，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副墨鏡，戴在臉上，“……你經常和我說，如果你當年做了些什麼就可以改變那一切。現在就是你證明給我看的時候。”
宇宙飛船抵達太空港後，麥克尼爾和羅根立即乘車前往馬卡洛夫等人設立在這座稱得上舊國家派武裝大本營的殖民衛星中的據點，並在那裡見到了似乎有些驚訝的馬卡洛夫一行人。
“看來有人把我們的行蹤洩露出去了。”馬卡洛夫瞪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們，沒有試圖立即揪出潛藏在身邊的【叛徒】。“請坐吧，麥克尼爾。我以為你會在布魯西亞慶祝勝利呢。”
“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越過了條約第一部分的規定、進入了第二部分，所以我有權要求你們履行相應的義務。”麥克尼爾開門見山地說，鑑於馬卡洛夫等人在10月9日軍事政變期間的所作所為已經越界，他必須堅決以啟動對火星圈遠征的方式移除馬卡洛夫等人在地月圈的影響力，“另外……我想你們也感受到了。最近不同尋常的【靜止】狀態出現得越來越頻繁，維薩里一夥人很有可能奪取維甘的領導權，到那時我們就都完了。”
“沒錯，這是一個重大威脅。但是，我們從地月圈航行到火星圈需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對維薩里佔上風的估計屬實，我們在抵達火星圈之前就已經戰敗了。不考慮說服和你有些交情的那位明日野將軍出動更多部隊並且根除維薩里賴以影響地月圈的基礎設施嗎？”
“他有更重要的使命，不能繼續浪費時間進行這場戰爭或是玩什麼軍事化的把戲了。”麥克尼爾自己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桌子前方，而他身後的羅根則警惕地打量著門口一臉無辜的謝爾蓋·弗拉基米爾，“再說，前往火星圈需要幾個月時間，僅適用於我們。你們回火星圈，是瞬間就能辦到的事。”
馬卡洛夫的臉僵住了片刻，旋即恢復了從容。“你想說我們掌握了能夠瞬間移動的超時空傳送技術、折躍技術……隨便怎麼稱呼，總之就是類似的技術，是嗎？麥克尼爾，你太高估我們了。要是我們掌握了那種技術，我們還有什麼必要陪著你們在地月圈捉迷藏呢？”
“據說你們是從火星圈逃回地月圈的，那也就意味著你們一路上需要消滅所有舊航標中駐守的維甘軍以及效忠於奧爾菲諾亞家族的武裝。”麥克尼爾皮笑肉不笑地說，自己近期查閱了聯邦軍獲得的相關檔案，並發現奧爾菲諾亞家族的木星圈礦業走私業務和舊航線運輸工作在最近三年內沒有受到任何明顯影響。“我在維甘一方也有些朋友，要證實你們的逃亡方式……並不困難。”
“先彆著急下結論，邁克。”笑得像是調解人的羅根開口了，而馬卡洛夫寧願這傢伙繼續保持沉默，“說不定他們有能力在剛剛鎮壓一場叛亂、失去大部分熟練船員和補給的情況下憑著直覺和運氣繞開所有已知航線直接從火星圈航行到地月圈……你也不要嫉妒他們嘛。他可是能從你手下死裡逃生的馬卡洛夫，再多創造幾個奇蹟也是理所應當的。”
黑髮俄羅斯人青年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羅根這些乍一聽和吹捧無異的話比直白的侮辱更令他難堪。在他發火並宣告兩個團隊之間的合作告終之前，安德烈·馬爾科夫及時地介入了談話並誠懇地向麥克尼爾表示，自已一方沒有刻意隱瞞的意圖。“沒有辦法啟動的折躍引擎就和不存在沒什麼區別，我們在利用它逃離火星圈之後就耗盡了儲備的能源。那種能源的載體是你們目前無法生產製造的，我們也一樣。”
“就是這樣。”馬卡洛夫的臉色緩和下來，剛才馬爾科夫的解釋總算為他爭得了迴旋餘地，“我們並不確定何種程度的變動會導致我們自身消失，所以把相關技術傳播給地月圈是根本不可行的，況且我們這裡目前沒有精通相關技術的專家。望你能理解我們的處境，麥克尼爾。”
麥克尼爾從不認為自己僅憑談判獲得的條約內容和真情實意的三言兩語就能說服馬卡洛夫聽從自己的安排，如果把他放在馬卡洛夫的位置上，他也會認真地考慮動員整個團隊參與一次看上去更像是陷阱的有去無回之旅是否值得。“我當然能理解，馬卡洛夫。你看，你們擁有一部時間機器，只是恰好耗盡了能源而且被維薩里一夥奪取了；你們還有安裝在宇宙戰艦上的折躍引擎，只是也已經耗盡了能源，世上的巧合就是這麼多。如果我沒猜錯，這兩種裝置使用的是同一種能源。”
“時間旅行和空間傳送存在許多相似之處，使用同一種能源也是理所應當的。”馬卡洛夫不明就裡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並把身體向後仰去，“但這種——”
“這就好辦了。”麥克尼爾打了個響指，他的笑容被一層陰謀得逞的陰霾覆蓋，那模樣讓坐在他對面的馬卡洛夫有些不太自在，“其實呢，我最近剛好在分析奧爾菲諾亞家族的木星礦產冶煉業務……有一項比較奇怪的新需求，大約始於三年前，顯然不是伊澤爾坎特而是維薩里加上去的，好像是要在木星大氣環境中製造等離子體。大部分產物都被送往維甘了，但好奇心過剩的叛徒弗洛伊·奧爾菲諾亞還是偷偷命令手下截下了一部分並將其儲存在L1殖民衛星群。”
“別這樣。”馬卡洛夫一時間進退兩難，他條件反射般地拒絕承認聯邦軍在L1殖民衛星群繳獲的某些戰利品同時空傳送技術有關，“你真的相信那東西能啟動時間機器或折躍引擎嗎？用你的頭腦認真考慮一下，如果那是真的，維薩里早就已經再次啟動時間機器了。”
“你說錯了一件事，馬卡洛夫。在我看來，啟動時間機器是為了逃往另一個更適合干預的時間節點或確認自己的戰果，而維薩里在之前局勢仍處於相持態勢的時候沒理由這麼做。當然，他現在大概也沒有這種想法，因為精神空間給了他接管一切的幻覺。”麥克尼爾忽然伸手摘掉了羅根臉上的墨鏡並自己戴上，而後向旁邊的安德烈·馬爾科夫笑了笑，“你可以選擇留在地月圈、繼續做煽動外太空殖民地從地球聯邦獨立的美夢，畢竟我也沒有辦法阻止你——過去四十年的戰爭與其說是維甘人和地球人的戰爭，不如說是地球本土和維甘對外太空殖民地的戰爭。但是，如果你想要見證我們今日的所作所為最終將會得來怎樣的結果，我隨時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遠征火星行動。”
“我會考慮的。”馬卡洛夫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看守在大門旁的謝爾蓋·弗拉基米爾隨之開啟了房門，“既然你們打算儘快前往火星圈，我們打算在今天之內給出答覆。先在法爾丹殖民衛星遊覽一陣吧，這地方的景色不同尋常。”
麥克尼爾和羅根向馬卡洛夫等人告別，兩人來到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四處散步。他們很難找到格羅迪克的回憶，二十多年來的變化足以洗刷一切過去的痕跡。這座長度和直徑都是普通殖民衛星兩倍的超大型殖民衛星在幾十年前曾是立體化貧民窟生態的研究模板，如今則因舊國家派復國的雄心壯志影響而逐漸擺脫了過去的頹廢、成為了一座分工明確的兵營。從其他殖民衛星流亡至此的難民們在殖民衛星夾層內接受了訓練並從事武器裝備生產工作，這群對地球聯邦和地球本土失望透頂的傢伙成為了10月9日當天協助舊國家派武裝奪取殖民衛星控制權、藉助鎮壓反對弗利特的聯邦軍之名擴張勢力的急先鋒。揮舞著扎拉姆或艾烏巴旗幟的殖民衛星居民們正大聲嚷著要把不爭氣的聯邦駐軍趕出法爾丹殖民衛星，免得那些全都有勾結維甘嫌疑的傢伙再來胡作非為。
“你沒必要把他逼得那樣緊……如果他拒絕配合，我們就真的要駕駛普通宇宙戰艦去火星了。”興致勃勃地圍觀著市政廳附近反聯邦抗議的羅根小聲對麥克尼爾說，既然麥克尼爾把馬卡洛夫等人的配合視為計劃的必要一環，施壓過頭會適得其反，“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還是不明白怎麼適度……”
“主動權在我們這邊，羅根。舊國家派武裝的大肆擴張已經讓明日野將軍有所警覺，如果這時候有人把試圖殺害明日野將軍的妻子和女兒的幕後黑手相關情報交給他，不想被牽連的舊國家派武裝會馬上拋棄馬卡洛夫一夥。”麥克尼爾冷笑著對前方的遊行市民指指點點，說舊國家派武裝的忠誠就和這些人的立場一樣靠不住，“雖然沒證據，我敢打賭那件事和他有關，而明日野將軍正在氣頭上……一個小時之內，他就會來求我們帶上他行動了。”
果然不出麥克尼爾所料，剛過半個小時，安德烈·馬爾科夫就代表馬卡洛夫聯絡麥克尼爾，稱願意與麥克尼爾合作進行遠征火星行動。確認了對方的合作意向後，麥克尼爾並不急於敲定兩支隊伍合作的細節，因為他還要額外花些時間說服屆時可能動搖的格羅迪克等人接受馬卡洛夫團隊來自其中一種未來的事實。在那之前，他需要和馬卡洛夫的手下一同前往L1殖民衛星群取走那些等離子體，並確保它們能用於啟動【帕爾修斯號】的折躍引擎。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