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DEP2：溯源（2）
【人類文明的真正實力永遠是透過弱者的實際處境來衡量的。】——維克多·特拉託斯，202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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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140年12月，經過麥克尼爾等人長期的周密計劃和一系列巧合作用，維甘軍於愛麗舍7殖民衛星全景主題遊樂園正式重新開放前夕悍然發動襲擊、企圖佔領這座殖民衛星並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報復其中的數十萬居民。由於以麥克尼爾為代表的殖民衛星駐軍奮力血戰，加上羅根等人以最快速度率領援軍前來支援，維甘軍的圖謀最終徹底破產：其援軍被聯邦軍全殲，而那些深陷愛麗舍7殖民衛星內部的維甘軍太空陸戰隊士兵不是被當場擊斃就是被聯邦軍逮捕、淪為了階下囚。
儘管麥克尼爾等人贏得了勝利，迎接他們的卻並非鮮花和掌聲，而是手銬和鐵窗。哪怕早已預料到事後必然有對駐軍不利的輿論湧現出來的提尼爾上校事先關照了本地和外來媒體人士，對於駐軍作風和戰術的批評仍然在A.G.141年年初成為了地球居民們比較關心的熱點話題之一。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愛麗舍7保衛戰內情的媒體人士連篇累牘地渲染麥克尼爾等人使用等離子武器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敵人連著本應受到聯邦軍保護的平民一起消滅的恐怖之處，並進而呼籲地球聯邦儘快把根本不適應這個時代的A.G.前地球人都送回冬眠中。
生活在地球上的地球聯邦公民們自然是樂意見到聯邦軍打勝仗的，前提是地球聯邦的平民不會在戰鬥中成為代價——他們這時忽然又開始關心外太空殖民衛星居民的處境了，而同一批人在過去幾年中一直堅決反對地球聯邦將更多難民遷徙到地球進行再安置。面對著地球居民們鋪天蓋地的聲討，進退兩難的聯邦軍只得解除麥克尼爾等人的職務並把他們押送回地球接受詳細調查和審問。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國防部工作人員在私下接受布魯西亞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地球聯邦內閣正在嚴肅地考慮禁止任何A.G.前地球人擔任聯邦軍的重要職務。
深感事態棘手的麥克尼爾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可以盡其所能地輕鬆戰勝戰場上的敵人，而戰場之外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僅憑他的拳頭或子彈能夠打倒的。返回地球前夕，麥克尼爾專門諮詢了羅根對此次調查的看法，而羅根則勸說麥克尼爾儘快同地球聯邦內部的主戰派政客、軍人取得聯絡。
“那些人看似支援我們的立場和理念，實則也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對地球聯邦近來的一連串反應十分失望的麥克尼爾說，他很難想象地球聯邦憑藉現在的狀態戰勝軍事技術更先進、鬥志更旺盛的維甘。“好吧，也許我太悲觀了，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比起擔憂地球聯邦的未來，還是你被送回去冬眠更值得我們擔憂一些。”羅根收斂了笑容，無比嚴肅地警告麥克尼爾，按照麥克尼爾對李林一貫風格的描述，麥克尼爾一旦被迫重新進入冬眠狀態也就等於從此次冒險中退場，“在這方面，我原先的估計過於樂觀……以為他們不至於做到這一步。”
高估地球聯邦政客們的公德心或許是麥克尼爾和羅根的共同失誤，又或者只是羅根的藉口而已。逃亡並不在麥克尼爾的計劃中，且不說維甘不可能收留地球人，地球聯邦和維甘之間也缺乏一個適合他發揮才能的第三方勢力。看來他必須寄希望於和他處境相仿的其他A.G.前地球人為他當前所受的不公待遇發聲，否則類似的遭遇遲早會在他人身上重演。
聯絡了一些盟友的麥克尼爾忐忑不安地踏上了返回地球的旅途，他的終點站正是地球聯邦首都布魯西亞。做好了被關進監獄或拘留設施準備的麥克尼爾沒能料到自己剛到布魯西亞就被一夥保鏢接走了，原來是國會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調查聯邦軍官兵非必要誤傷平民行為的委員會，而麥克尼爾則是這些人的重點調查物件之一。當麥克尼爾得知該委員會成員包括埃瑟林時，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保鏢們沒有把麥克尼爾送到辦公大樓或適用於軟禁的住所，而是直接把他帶到了埃瑟林的宅子內。事先口口聲聲說自己會在此次冒險中基本保持中立、只觀察同伴們一舉一動的埃瑟林熱情地迎接了受寵若驚的麥克尼爾，並解釋稱這只是為了回報麥克尼爾在愛麗舍7的救命之恩而已。
“那主要靠您的自救……再說，戰友之間互幫互助是理所應當的。”雖然麥克尼爾不願在事態瞬息萬變的時代躲起來充當旁觀者，險些把他送入萬劫不復之境的民意和輿論浪潮遠非他所能抗衡，藏在埃瑟林的宅子裡靜觀其變或許是個好主意。“我所擔心的是您在政壇上的處境。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您都屬於少數派中的少數派。”
“有人想要透過打擊你們來為自己賺取資源，自然也會有人想要做相反的事。”埃瑟林吩咐自己的僕人們像服務自己那樣招待麥克尼爾、千萬不能讓保衛愛麗舍7的英雄受了委屈，“你不像是個能夠耐得住寂寞的人，但那恰恰就是你現在需要做的。”
麥克尼爾原以為這只不過是埃瑟林的客套話，誰知埃瑟林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就把麥克尼爾晾在了一邊，彷彿他從未以調查非必要平民傷亡為由要人把麥克尼爾轉移到自己的控制之下。無事可做的麥克尼爾想到自己還沒有認真地參觀過A.G.時代的地球聯邦首都，便向埃瑟林的僕人們提出要他們帶領自己去外面遊覽一番，結果不出所料地受到了拒絕。
“如果你們擔心和我一起在街頭被憤怒的市民圍堵，你們可以留在這裡……我自己一個人出去參觀城市。”麥克尼爾心想埃瑟林總不可能帶著自己去辦公，而留在愛麗舍7殖民衛星的老格蘭傑和吉爾斯更沒法頻繁和自己會面，眼下他恍惚間成了整個團隊中唯一無所事事的人——和下落不明的天西賢治一樣。“埃瑟林眾議員肯定和你們講過我的本事……”
“你不能離開這裡，這是老爺的要求。”訓練有素的僕人們拒絕和麥克尼爾討價還價或是玩文字遊戲，他們允許麥克尼爾在宅子內的非機密區域隨意活動，只要麥克尼爾不離開宅子就行。“假如你一定要離開，那就先從我們所有人身上踏過去。”
“埃瑟林眾議員能找到像你們這樣的忠誠手下是他的幸運。”不想把自己和埃瑟林之間的關係鬧得太僵的麥克尼爾轉念一想，覺得在這特殊的休假期間多蒐集些和地球聯邦現狀有關的情報也不錯。最近一年多以來他一直忙於在外太空推進自己的軍事計劃，而他對外太空殖民衛星社會的瞭解要遠遠多於地球社會。“我一向知道埃瑟林眾議員從來不是和某些國會議員一樣以花天酒地為主業的傢伙，也許你們可以為我提供些他平時比較喜歡參考的資料。”
“這倒是簡單。”
在上個月的愛麗舍7殖民衛星保衛戰中，君特·馮·埃瑟林的僕人們給麥克尼爾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些訓練有素且絕對服從命令的忠誠僕人在武裝衝突爆發期間一直形影不離地追隨著埃瑟林、堅定地完成埃瑟林的每一項命令甚至是勇敢地面對凶神惡煞的維甘軍太空陸戰隊。雖然埃瑟林專門收留外太空殖民衛星難民一事對麥克尼爾來說算不得什麼新聞，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埃瑟林的訓練效果，並對埃瑟林當年創造出的奇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同樣是深受維甘入侵所害的外太空殖民衛星難民，有人內心充斥著對維甘人的仇恨並奔赴和維甘軍交戰最為激烈的戰場，另一些人則對維甘產生了不可磨滅的畏懼心理。麥克尼爾有心想要從埃瑟林處學得慧眼識人的技巧，但那並非一日之功，況且埃瑟林的成果都建立在充沛的物資基礎之上。想通了雙方處境的差異後，不再幻想著自己可以和埃瑟林一樣輕鬆尋得忠誠支持者的麥克尼爾暫時拋開了雜念，開始認真地審視起埃瑟林手頭的資料來。他知道，自己需要對這些資料的真實性始終持懷疑態度，這和埃瑟林是否刻意想要對他呈現些什麼無關。
埃瑟林的宅子內沒有太多奢華的佈置，大部分房間的外觀看上去十分樸素，雖然麥克尼爾偶爾能夠看出來其中一些貌似還未裝修過的房間已經過了精心修飾、使其僅僅看上去像是保持著原狀。相比之下，他的僕人們精心營造的氣氛比宅子內的裝飾本身更能夠襯托出埃瑟林的生活格調，這群多才多藝的僕人們竭盡全力地用在A.G.時代幾乎沒有什麼用武之地的技藝裝點宅子的滑稽場面不禁令麥克尼爾回想起了一些和埃瑟林有關的傳聞。年輕時參加過馬術、擊劍、潛水、賽車、飛行等各項比賽的埃瑟林以身體力行的方式踐行著其早年篤信的超人哲學，雖說埃瑟林終其一生都不可能真正成為通曉世間全部知識和技能的完人。
……總而言之，派人到書房裡演奏樂曲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行為藝術。
“但願我沒有一不小心看到什麼由他私自拿回家的絕密檔案。”走進書房的麥克尼爾和陪同自己前來的僕人們開玩笑說，到那時自己就真的難逃法網了，“去年的訊息怕是還涉及機密，拿些A.G.139年的資料給我吧。”
“您不必擔心您在這裡閱讀到的內容涉及機密，它們都是公開發布的資料……只不過沒人在乎罷了。”其中一名僕人眼疾手快地為麥克尼爾送上了一份報告，“老爺這段時間可能會非常忙碌，他承諾會在工作不那麼緊張時回來看望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