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3：狩獵命運（18）
【與現在相比，20世紀後半葉對於富家子弟來說似乎是一場瘋狂的派對。聚會時代結束了，夥計們。溫斯頓·丘吉爾說，“戰爭的第一個受害者總是真相。”丘吉爾還說，“在戰時，真相是如此珍貴，它應該永遠被謊言的保鏢包圍。”這種智慧不會給嬰兒帶來太多安慰。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收到的第一個新聞將是受到軍事機構嚴格審查的新聞——這是戰時所有國家裡所有人的常態——以及大規模的故意植入的“虛假資訊”。這讓那些重視真實新聞的人日子不好過。】——詹姆斯·西伯裡，2011年。
……
邁克爾·麥克尼爾此生都未曾見識過如此壯觀的景象，他身旁的戰友們想必也一樣。那道縱橫達百萬千米的紫色脈衝光束自出現在螢幕上起就奪走了艦橋中每一名船員的全部注意力，即便是平時自我吹噓見多識廣的傢伙也吃驚地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工作、專注於讚歎人類造物的神奇。雖然他們距離這道光束仍有幾十萬千米的距離且螢幕上所呈現出來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包括麥克尼爾在內的眾人仍然不由自主地從內心深處產生了些許畏懼。幸好這並不是什麼武器，而只是前厄祭戰爭時代的某項民用【奇觀】的雛形而已。
“伊修家族的……【聖地】？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阿爾斯蘭中尉迫使自己不再去看那道直徑能夠吞沒數艘大型宇宙戰艦的紫色光束，他自響應麥克尼爾的命令出發來到這裡的途中就未曾理解此行的真正意圖。“我以為伊修家族的聖地應該是某個古老的城堡或者莊園……”
“【拉塔託斯克】，這個區域的名稱和伊修家族徽章上那個神話生物的名字一樣。”麥克尼爾本能地看向了隆德，對方所瞭解的內幕顯然比在座所有人都更多。在聽隆德說起拉塔託斯克地區之前，麥克尼爾對所謂伊修家族的聖地一無所知。然而，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這道紫色光束的隆德似乎還處於被他那對伊修家族尤其是卡爾塔本人的過分忠誠自我感動的狀態中。“……依我看啊，所謂的聖地就是和家族的發展壯大息息相關的重要地區。如果我沒記錯，七星家族還有卡耶魯家族在厄祭戰爭爆發之前就透過太空開發生意發了財。巴度溫家族和庫贊家族的祖先提出了太空殖民地的概念並將其落實，法裡德家族和艾裡安家族主要在宇宙航運和太空軍事工業方面有著很大影響力，而法爾克家族可能是阿里阿德涅航線的奠基人。布隆中尉，伊修家族的祖先當時在做什麼？”
“好像是……在能源領域發展。”實際上，隆德真正瞭解的內幕寥寥無幾。他出身於名存實亡的加拉爾霍恩貴族家庭，全靠卡爾塔的提拔和重用才得以保住所謂的貴族頭銜，而那些和伊修家族有關的秘密自然多半都是卡爾塔告訴他的。“卡爾塔閣下和我說過幾次，我還有些印象。厄祭戰爭爆發之前，伊修家族的祖先曾經有過一個堪稱偉大的構想，那就是建設一個跨行星圈能源輸送系統。正好亞哈普爐問世了，它馬上就成為了初代伊修公阿爾佐納（Arzona Issue）的首選。”
隆德沒有繼續說下去。即便他不說，麥克尼爾也已經猜到了導致這項偉大工程徹底停擺的主要原因。罪魁禍首不僅僅是厄祭戰爭本身，而在於厄祭戰爭之後絕大部分人工智慧技術都被加拉爾霍恩禁止使用。考慮到跨行星圈輸送能源的系統工程複雜性，毫無疑問，阿爾佐納·伊修構想的跨行星圈能源輸送系統之中必然應用了許多和人工智慧有關的技術，而他又無法在排除這些技術後將工程繼續下去，終於導致其心血毀於一旦。
眼前這道紫色光束，其中一端的終點位於一顆小行星內部，裡面藏著伊修家族的先人在三百年前開創的那項半途而廢工程的全部心血。名望和地位僅次於阿格尼卡·卡耶魯的阿爾佐納終究沒有選擇銷燬它，而是將它運送到了金星圈公轉軌道和地球圈公轉軌道之間遠離舊阿里阿德涅航線覆蓋區域的偏僻地帶，還以自己家族徽章上的【拉塔託斯克】將其同樣命名為拉塔託斯克，足可見這位初代伊修公並不那麼心甘情願地讓自己的夢想灰飛煙滅。或許是因為阿爾佐納的行為很容易使得伊修家族乃至七星家族都被視為陽奉陰違的叛徒，和拉塔託斯克太空區域有關的情報即便在伊修家族內部也屬於絕密。
拉塔託斯克設施內沒有常駐部隊，貨運飛船頻繁往來於附近只會導致伊修家族的秘密快速暴露。一般來說，伊修家族會選拔出被認為絕對忠誠的軍官以軍演或追擊宇宙海盜的名義【路過】附近，順便確認情況。三百多年過去了，伊修家族的秘密在一代又一代族長和忠誠附庸的契約和默契保護之下一直未曾被世人所熟知。即便是已經和第一MS大隊的戰友們打得火熱的隆德，也斷然不會把這一絕密告訴他們。
而從今天開始，知道這【絕密】的外人一下子多出了至少數百個。當然，現在的隆德並不會自作多情地要求麥克尼爾等人也保守秘密，因為要在拉塔託斯克太空區域交易的要求是火星解放戰線主動提出的，這就等於所謂的秘密早就已經由某人洩露給瞭解放戰線（也有可能是解放戰線自行觀察到了這個每分每秒都在往外發射紫色光束的異常小行星）。事後再想封鎖訊息和對外狡辯的辦法也不遲，當務之急是避免解放戰線再用種種手段打擊公眾對加拉爾霍恩的信心以及加拉爾霍恩的內部團結。
法裡德家族世代相傳的毛莫高達居然落到了火星解放戰線手中，這不僅對法裡德家族來說是奇恥大辱，更會導致因伊茲納里歐主動辭職才逐漸平息下去的對法裡德家族的懷疑再次成為加拉爾霍恩中一股不可忽視的輿論力量。同樣，麥克尼爾現在也不想了解毛莫高達落入火星解放戰線之手的全過程，他更在乎要怎麼藉助此次機會把毛莫高達和解放戰線所說的MA行蹤情報一口氣拿到手，這才是對他和麥克基利斯而言的雙贏。
“他們的人還沒來，可能是害怕了。”帶領另一艘箴魚級宇宙戰艦出去巡邏的艾因對麥克尼爾報告說，他仍未發現火星解放戰線的蹤跡，“長官，這次我們帶來的兵力過多……不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
“拉塔託斯克太空區域畢竟是伊修家族的聖地。先前沒有人來光顧這裡也就罷了，既然火星解放戰線提出要在這裡交易，我們不可能允許拉塔託斯克處於不設防狀態。”麥克尼爾態度堅決地對艾因說，按常理來講帶太多兵力來談判確實不妥，但這些兵力卻遠遠不夠保護拉塔託斯克，“我們多帶些部隊來，他們反而會相信我們。不過，就在這裡繼續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布隆中尉，我希望你和邁耶中尉可以到拉塔託斯克設施內部進行調查，也許裡面有我們所需的MA技術資料。不能讓解放戰線有任何得到它們的機會。”
“這……”隆德左右為難，他雖自詡和卡爾塔關係較為親近，但終究也只是卡爾塔的親衛隊長而不是伊修家族成員。絕對不能讓卡爾塔知道這件事，不然把伊修家族的尊嚴看得勝過一切的卡爾塔肯定會阻止他們，那又會導致事態的發展對仍是伊修家族盟友的法裡德家族極端不利。“的確，該請示卡爾塔閣下，可這樣做是不是有些……”
“如果我們讓敵人先得手了，那才是對伊修家族最大的侮辱。”麥克尼爾加重語氣說，假如隆德因為過於考慮伊修家族的面子而猶豫不決，恐怕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就不止是法裡德家族的高達被火星解放戰線所得這種程度的麻煩了。“什麼都沒發現，自然是最好的。假如發現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不必急於告訴我們。這裡很可能爆發一場戰鬥，你們在最恰當的時候出擊對我們來說是最有利的。”
這次的秘密行動只有少數人知情，加拉爾霍恩的決策層對此一無所知，就連理論上應該得到通知的卡爾塔和奧基納也還矇在鼓裡。火星解放戰線以法裡德家族的高達為要挾要求麥克尼爾一行人在伊修家族的聖地附近交易的訊息一旦洩露出去，造成的輿論危機將會比伊歐克的一系列滑稽行為帶來的後果更加嚴重，而且將會重創伊茲納里歐辭職後開始自我懷疑的革新派。好在麥克尼爾身邊還有扎迪耶爾和石動上尉，前者在意識到事態嚴重性後願意配合麥克尼爾悄無聲息地解決問題，後者則幫助麥克尼爾徵求了麥克基利斯的意見。如果沒有麥克基利斯的默許和善後保證，麥克尼爾仍會有許多顧慮，這些顧慮在行動中都可能是致命的。
參與行動的除了第一MS大隊的主力之外，還包括另外幾支民間僱傭兵部隊。鐵華團MS部隊由三日月率領，奧姆登公司MS部隊由蓮吉指揮，此外還有僅派出了端白星高達的阿法姆公司MS部隊。麥克尼爾倒不急於把端白星高達投入戰場，但已經從加拉爾霍恩軍官們的態度中察覺到了明顯輕視的維斯塔里奧卻堅決主張和端白星高達一起參加下次行動，說是這樣做就能堵住加拉爾霍恩軍官們的非議——得知還沒見過血的阿法姆公司少東家的表態後，從小到大都靠著奪取他人性命才能勉強存活下來的鐵華團少年僱傭兵們啼笑皆非。
“每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想要或被迫走上戰場的時代，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還在等待解放戰線的談判代表維達爾部隊抵達現場的麥克尼爾喃喃自語著。
“絕對出問題了。”艾因也有模有樣地學著。
拉塔託斯克附近的亞哈普波干擾十分嚴重，嚴重到了部分受火星半金屬保護的電子裝置照樣沒法正常工作且兩種理論上能夠無視亞哈普波干擾的通訊方式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的地步，這可能和眾人面前那道耀眼的紫色脈衝光束有關。和塞克雷斯一併乘坐小型太空梭靠近拉塔託斯克設施的隆德向麥克尼爾彙報說，他好幾次目擊到附近的宇宙空間出現了【電弧】，這無疑是個讓地球圈的物理學家們看了後會懷疑人生的現象。
“千萬不要過於靠近。”麥克尼爾警告隆德說，異常嚴重的通訊干擾和電子裝置失靈一定和能夠產生這道光束的拉塔託斯克設施有關，“保持警惕，千萬不要因為它曾經是伊修家族的設施就麻痺大意。記得多聽取邁耶中尉的建議，你可以不信任他的忠誠，但一定要信任他的頭腦。”
“真不知你說這些話是對我的誇獎還是貶低。”坐在隆德身旁的塞克雷斯嘀咕了兩句，而後關掉了通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