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1：熒惑守心（12）
【你可以制定世界上最偉大的戰略，但如果根本沒人在乎，那這還有什麼意義呢？】——範關，2005年。
……
地球梵格爾夫時間P.D.323年11月6日，加拉爾霍恩開始了奪回克律塞市區的軍事行動。在不久之前和克律塞自治區總理諾曼·伯恩施坦有關的醜聞曝光時，當地居民的廣泛抗議和主要行政機構的停擺給瞭解放戰線派系僱傭兵進入克律塞市區的機會。雖然應邀進入市區維持秩序的加拉爾霍恩部隊和阿布羅警隊試圖將僱傭兵們驅逐，由於首次應對類似情況的加拉爾霍恩火星支部還處在混亂之中，克律塞市區守軍擊退解放戰線的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不過，伴隨著解放戰線給加拉爾霍恩火星支部帶來的混亂逐漸消退，解放戰線派系僱傭兵們的好運也快消失了。火星駐軍很快在不能公然出動大量空軍轟炸城市的前提下打通了地面道路，為苦苦堅持多日的守軍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支援。時隔多年，加拉爾霍恩火星駐軍那相較地球駐軍而言相形見絀但依舊恐怖的軍事力量終於得到了大顯身手的機會。既然堅守市區並負隅頑抗的解放戰線執意要在這裡分個勝負，加拉爾霍恩並不介意讓世人明白，捍衛現存秩序的最大暴力組織並不是只擅長用MS和宇宙戰艦進行閱兵表演的儀仗隊。
麥克尼爾等人跟隨火星駐軍第509快速反應團一同前進。名義上能夠調動兩個MS中隊參戰的麥克尼爾實際能夠拿出手的合格MS駕駛員只有5人，這還得算上他本人和羅根。第509快速反應團根本不指望麥克尼爾等人在戰鬥中為他們提供幫助，團長以下各級指揮官幾乎都反覆向麥克尼爾說明，戰鬥開始後最好留在安全地帶、不要輕舉妄動。
“好吧，有些人仍然對我們保持偏見。”暫時駐紮在市外的麥克尼爾友善地對戰友們說，不去參加殘酷的巷戰對大家來說也許是幸運，“當然，就像你們看到的……我們不能把克律塞市變成廢墟，因為阿布羅方面會很不高興。”
“真的要逐一奪回敵人控制的建築、以街道為單位去奪回城市嗎？”像艾因這樣的MS駕駛員出身軍官沒有接受過步兵作戰訓練，鎮壓城市內可能出現的叛亂本來是四大經濟圈警隊的任務，雖說加拉爾霍恩也維持了一支龐大的地面部隊以處理緊急事態。“麥克尼爾少尉，也許還有其他辦法。我們的MS應該可以在不把城市破壞得過於嚴重的情況下參加戰鬥。”
“這正是我想要聽到的——可惜其他人大多做不到。”麥克尼爾點了點頭，對摩拳擦掌的艾因和阿爾斯蘭中尉說，他們要等到攻入地下才能用MS對付敵人，那裡的戰況激烈程度不亞於地表，“很好，看樣子第509快速反應團監視我們的人都走開了。羅根，準備行動，目標是總理官邸。”
“樂意奉陪。”
進入克律塞自治區的解放戰線派系僱傭兵們採取了不同的戰術進行防守、反擊增兵的加拉爾霍恩。這些僱傭兵們之間仍然缺乏配合，這又為加拉爾霍恩和阿布羅警隊提供了可乘之機。親自坐鎮前線指揮的新江上尉命令各部隊快速將敵軍控制區分割包圍，而後再圍攻每個區域內的敵人，如此就能降低戰鬥對市區的破壞並避免敵人逃竄。
“哦，見鬼，我這輩子頭一次見到這麼愚蠢的戰術。”麥克尼爾和羅根先行前往外側的地鐵站，他們順著附近的缺口把MS送到了地下，以便在抵達目的地之後快速將其投入戰鬥。等麥克尼爾返回地表時，他還是忍不住和羅根抱怨起了加拉爾霍恩指揮官們的無能。“他們把所有裝甲載具都拿去封鎖街道、製造封鎖帶了。怪不得之前打得那樣被動。”
“有什麼不好的嗎？”阿爾斯蘭中尉一頭霧水地對麥克尼爾說，這應該是在巷戰中最明智的做法了。“敵人如果攻擊封鎖線兩頭，中間的部隊就能及時來救援；如果攻擊封鎖線中間位置，兩側的部隊就能來救援……”
“願意在太空時代打塹壕戰和陣地戰是你們的愛好……我是說，是我們內部某些人的愛好。”麥克尼爾不想再多嘴了，他讓帶領絕賣人部隊的巴特巴亞爾做好戰鬥準備，稍後他們還需要這些願意服務於他們的絕賣人打通道路。“其實我沒什麼意見，因為現在我們只需要順著封鎖線走就行。可是，新江上尉恐怕要在事後統計損失時落淚的。”
阿布羅需要來自克律塞自治區的半金屬礦物資源，把自治區打成一片廢墟不符合阿布羅的利益——互相為火星亂局而發難的阿布羅政客們唯獨在避免訊息外洩和防止加拉爾霍恩將克律塞自治區拆毀這兩件事上存在充分的共識。康拉德少校的所作所為給加拉爾霍恩帶來的惡劣影響近在眼前，不想引起四大經濟圈更多反感的加拉爾霍恩必須謹慎行事。
話雖如此，加拉爾霍恩並沒有什麼神奇的魔法防止滯留在市區內的平民受到戰鬥影響。起初還能勉強控制住局勢的加拉爾霍恩在傷亡人數隨著巷戰開展而飆升後果斷地出動了更多火力集中打擊市區內的堅固據點，並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一些誤傷。爆炸聲此起彼伏，從麥克尼爾等人進入市區之後就從未停止過。顧慮民間印象而沒法再派遣大量絕賣人為加拉爾霍恩士兵遮風擋雨的指揮官們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鮮活的名字變成冰冷的數字，而他們的敵人卻仍然沒有後退的跡象。
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也許還算幸運。順著坦克、多功能裝甲車、MW和半報廢的MS拼湊成的封鎖線兼安全路線趕往總理官邸的他們直到抵達距離總理官邸只有2千米左右的一處辦公區時才終於被前方敵人擋住了去路。大量被摧毀的裝甲載具堆積如山，成為了橫亙在道路中間的最大障礙。在這銅牆鐵壁背後，將一切可發揮作用的武器集中起來的僱傭兵們起勁地把更多炮彈和導彈打向抱頭鼠竄的加拉爾霍恩士兵們。沿途背對著障礙分佈的屍體，無聲地向一臉嚴肅的巴特巴亞爾展示了那些人的醜態。
“哼，沒有承受過這麼高的傷亡，沒有見過這樣的戰場，卻還為了什麼輿論、名譽、臉面之類的東西……”壯實的絕賣人不屑地對著腳下的屍體吐了一口唾沫，“為這樣的組織效力並戰死的人，實在是可憐。”
“這就是我選擇讓你們一起行動的原因了。火星支部的人擔心絕賣人立下更多的戰功會為地球上的社會活動人士找到藉口，也擔心大量絕賣人拿著武器成群結隊地出現在市內會讓平民動搖，他們的顧慮還是太多了。”說著，麥克尼爾回頭看向不遠處向下塌陷的地面，那裡聚集著即將參加戰鬥的其他絕賣人，“……想帶他們逃跑就趁早吧，這是個好機會。嗯，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我需要附近的阿布羅警隊配合，他們比你們加拉爾霍恩更適合這樣的戰場。”巴特巴亞爾無視了麥克尼爾的冷笑話，提出讓麥克尼爾說服分散在附近的阿布羅警察參加戰鬥，“這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不是嗎？”
“成交。”麥克尼爾比劃了一個手勢，讓羅根掩護他進入隱蔽地帶，“……我會如實地把你們的戰果公佈的。”
艾因和阿爾斯蘭中尉還在為麥克尼爾的大膽舉動感到震驚。他們在聽說巴特巴亞爾曾經多次殺死主人後就勸說麥克尼爾早些把這傢伙秘密處決或轉賣給別人（至少也得讓危險人物遠離前線戰場），但麥克尼爾卻拒絕了。故作嚴肅的加拉爾霍恩青年軍官告訴兩位戰友，巴特巴亞爾無論如何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在10月31日攻打CGS總部的戰鬥中，受麥克尼爾委託率領絕賣人步兵前去支援東部防線的巴特巴亞爾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避免了更多絕賣人死在毫無意義的自殺式攻擊中。解放戰線派系僱傭兵的攻勢稍微減弱後，巴特巴亞爾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膽舉動：他向堅守在附近的絕賣人聲稱有優先順序更高的命令要求他們支援前線戰場，並憑藉著自己在先前的血戰中初步建立的威信成功地說服了一些原本被主人命令發起自殺式進攻的絕賣人跟隨他北上——正是這支部隊在隨後的戰鬥中成功地營救了麥克尼爾等人並配合麥克尼爾救出了部分被困在地下萬米深坑之中的加拉爾霍恩MS駕駛員。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不會甘於現狀的絕賣人、一個反對我們的危險分子。”面對艾因的勸說，麥克尼爾再次強調，巴特巴亞爾此前有多次機會逃跑或配合解放戰線反戈一擊，而對方直到現在仍然忠於他。“……不覺得很有趣嗎？使用暴力反抗者暫時地放棄了暴力，估計是另有所圖。我想看看他將要用什麼方式來爭取自由。”
“附近的阿布羅警隊拒絕和絕賣人一同戰鬥，理由是擔心沒我們監督的絕賣人當場叛變。”羅根收起通訊裝置，遺憾地對麥克尼爾說，看來他們沒法躲在這裡等待戰果了，“剛才我已經承諾會監督戰鬥了，所以……”
“我就喜歡這個。”麥克尼爾哈哈大笑，他對驚訝莫名的艾因和阿爾斯蘭中尉說，自己和羅根會保護好他們，“來吧，讓我見識一下這些僱傭兵究竟有多強的戰鬥意志。”
得益於部署在外圍街區的加拉爾霍恩裝甲載具對附近的炮擊和轟炸，敵軍沒能建立起俯瞰整個市區的火力網。趕在敵人加強控制之前，巴特巴亞爾決定搶先行動。他和其他十幾名穿戴噴氣揹包的絕賣人一同飛過了眼前的巨大障礙、在左側的大樓上落腳，並馬上成為了敵人的重點關注目標。勉強從建築邊緣退回、離開了敵人的射擊範圍後，巴特巴亞爾讓戰友們和自己一同剷除大樓下方的火力點，以配合另一側阿布羅警隊的行動。
但巴特巴亞爾很快就發現他誤判了敵人的分佈情況。順著樓體另一側向下轉移的幾名絕賣人在破窗而入的瞬間就被子彈雨吞沒了，而方才的生物訊號掃描結果卻並沒有顯示那裡還有活動的敵人。從麥克尼爾口中得知敵人可能使用了某種大量使用半金屬礦物的訊號干擾裝置後，有些動怒的巴特巴亞爾來到破碎的窗子前，他要親自消滅那些敵人。
“不必了，玩雜技對你們來說太早了些。”麥克尼爾命令巴特巴亞爾停止當前作戰計劃、改從大樓內清理敵人，“你們在我這裡工作的意義不是充當替我們去死的炮灰，夥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