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2：輝煌高地（10）
【非理性總是可以解除理性的武裝。如果理性發現非理性不合理，這種情況就會發生。】——道格拉斯·希爾，1979年。
……
【斯雷普尼爾】，和地球聯合軍KG6甲冑騎士機甲的代號相同，特殊功能是製造可觀測或現階段而言不可觀測的空間斷層，缺陷是在製造空間斷層時必須將自身包括在內部——以上是地球聯合軍經過長期蒐集情報和分析後得出的部分初步結論。儘管切斷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和新西伯利亞之間聯絡的光幕看上去無比顯眼，持續處在高速運動之中的地球聯合軍飛行員們卻無法觀測到那些規模更小、更致命的斷層，於是便有成百上千的地球聯合軍戰機在和【斯雷普尼爾】交戰的過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實上，麥克尼爾等人利用自身的職權之便和地下施工的便利條件而打造出來的簡陋的【重金屬雲導彈】，並不僅僅是用來對付【鐵球】的。用麥克尼爾的話來說，給他足夠的時間，不借用任何特殊武器也能摧毀【鐵球】。圍攻【斯雷普尼爾】則沒這麼簡單，眾人需要先觀測其攻擊才能進行一定程度的預防。貿然發起進攻的地球聯合軍戰機固然憑空不見了蹤影，那些試圖撤出戰場的也一樣。
“我們也許又要把自己倖存下來的理由歸結為運氣好了。就在剛才，假如它在我們前方展開空間斷層……我們就死定了。”麥克尼爾嘀咕了幾句，和老格蘭傑一同投入到了戰鬥中。敵人的棘手程度超出他的預料，但這樣強大的敵人同樣激起了他的鬥志。給地球帶來了幾十億傷亡的火星軍之中如果不出現幾個難纏的敵人，他也許要為15年前的犧牲者們感到遺憾。“也許用持續不斷的攻擊可以迫使它一直利用空間斷層防禦，先試試看。”
麥克尼爾和他的兩名戰友並非第571戰鬥機航空團的指揮官，他們也無法向飛行員下令，只能建議指揮官們採納他們的建議。好訊息是對老格蘭傑的飛行技術佩服得心服口服的俄國人飛行員們暫時還願意傾聽美國人的觀點，立即有十幾架戰鬥機按照老格蘭傑的說法向【斯雷普尼爾】發射導彈，而那些導彈都在觸及目標之前發生了爆炸。
不，情況比僅僅未能擊中目標更嚴重。導彈像是被一堵無形的牆壁撞擊一樣，從最靠近【斯雷普尼爾】的導彈開始逐漸向後發生爆炸。猛然間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的麥克尼爾連忙喊著讓飛行員們全速後撤，但位於同一條直線上的戰鬥機已經和他們失去了聯絡並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反覆呼叫戰友的老格蘭傑也沒有得到回應，被迫在眉睫的危機感包裹的王牌飛行員使出了渾身解數沿著一條刁鑽又難以被預測的飛行路徑遠離了【斯雷普尼爾】，暫時脫離了危險。
“它製造的空間斷層居然還能移動。”麥克尼爾已經無心去管快昏過去的塞東尼亞伯爵了，有更要緊的事值得他在意。“俄國佬提供的情報裡可沒有這一條。”
“你確定嗎？”
“不確定，也許它是在不同位置分別製造了不同靜止的空間斷層……見鬼。”麥克尼爾不想去考慮那些真正的原理和本質，他只在乎要怎麼儘快從敵人的攻擊方式中找出弱點，“等等，如果說所有被製造出的空間斷層都是從它自身出發並抵達指定位置的……”
“這就是它只能留在由空間斷層構成的封鎖線內部的原因了。”羅根·謝菲爾德也在考慮對策，他畢竟不是未卜先知的聖人。面對著隨時抵達的無形殺手，他至少要知道這些空間斷層移動和擴張的速度才能有所應對。“邁克，我有兩個問題。第一，你覺得敵人正在用這玩意保護登陸城嗎？第二，它是不是也能把火星軍的目標【吃】進去？”
“你的兩個問題我都無法回答，但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我們今天大概是沒法在戰場上取得勝利的。”麥克尼爾轉瞬間順著羅根的假說找到了最合適的戰術，那也意味著他今天註定沒法乘勝追擊、打進登陸城並利用塞東尼亞伯爵掌控它了，“不過，還不能就這麼撤退。再堅持一陣子就好，要儘可能試探敵人的手段。”
就算麥克尼爾這時打了退堂鼓，地球聯合軍也不會停止進攻。哪怕無法拿下登陸城，乘勢殲滅附近的火星軍據點同樣有著重要意義。一直以來，火星軍幾乎無法對佔領區實施有效管理，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又找不到本地合作者的火星軍大多情況下只能躲在登陸城裡。趕在火星軍緩和原先的極端態度並利用逐漸湧現出來本地合作者穩固佔領區的秩序之前，地球聯合軍有理由讓敵人先前所做的一切付之東流。
火星軍常規部隊完全不是地球聯合軍的對手。先前這裡的火星軍在擴張實際控制區時有多盲目和大膽，現在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有些地區的火星軍甚至在地球聯合軍抵達之前就被殲滅了——得知Aldnoah甲冑騎士機甲很可能無法前來鎮壓的本地居民拿起私藏起來的手槍、步槍、獵槍把火星軍士兵們打成了篩子。從沃爾庫塔到鄂木斯克，火星軍控制下的所有據點都受到了地球聯合軍的襲擊，成百上千的火星軍士兵在混戰中被殲滅。哪怕戰況惡化到如此地步，火星軍士兵們仍然堅守門戶之見、堅決不向和自己的領主爭奪地盤的其他派系士兵求援。
從結果上來看，地球聯合軍的戰術是成功的。他們利用少量精銳部隊成功地拖住了Aldnoadnoah甲冑騎士機甲在正面戰場上對大規模常規部隊的封鎖、將更多有生力量釋放出來並投入到了對火星軍常規部隊的剿滅作戰中。大部分地區的火星軍和本地合作者幾乎沒有進行什麼抵抗就已經被殲滅，此前這些傢伙就已經因費米安伯爵戰死和塞東尼亞伯爵投降的訊息而惶恐不安、堪稱毫無抵抗意志。
在其他戰線上的勝利也使得地球聯合軍有了進攻登陸城的條件和決心。第571戰鬥機航空團開始進攻登陸城後，斯維爾德洛夫斯克的地球聯合軍指揮部迅速增兵，投入東線靠近新西伯利亞一側戰場的戰機數量轉瞬間達到了數百架之多。然而天不遂人願，投入更多兵力並沒有成為全面勝利的開端：遲遲無法分析出【斯雷普尼爾】弱點的地球聯合軍在消滅了部分Aldnoah甲冑騎士機甲後，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方才看似勝券在握的地球聯合軍，轉眼間又不得不撤離戰場、遠離登陸城附近的瘟神。
“不，我們還有機會！”阿列克謝·奧西波夫少校遲遲不願後撤，讓他心痛的並不是之前幸運地儲存了實力的第571戰鬥機航空團已經損失了超過一半的飛機，而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卻還是未能殲滅【斯雷普尼爾】。“麥克尼爾准尉，你們的辦法之前很有用，這次也一定能——”
“雖然確實很遺憾，我暫時看不出我軍的勝算。”麥克尼爾多次試圖突破空間斷層的封鎖，他認為這和躲避鐳射束沒什麼區別：一樣地致命而且難以觀測。然而，鐳射炮在開火之前尚且會出現些許變化，從而給其目標理論上的反應時間，而【斯雷普尼爾】利用Aldnoah製造空間斷層時並沒有類似的弱點。一旦【重金屬雲導彈】耗盡，失去了應對手段的麥克尼爾也必須撤退。“少校，一味強攻沒有意義……本次行動的目標已完成，而我們無法在缺乏情報的情況下對付敵人。”
奧西波夫少校大發脾氣，一連罵了好幾句才不甘心地通知戰友們返航。戰場上餘下的地球聯合軍航空部隊和地面部隊也在上級命令下開始撤退，他們已經在進攻登陸城的過程中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幸運地躲過火星軍的導彈和鐳射束。遮天蔽日的機群一窩蜂地散去，但時常烏雲密佈的天空並未因此而晴朗起來，戰火留下的滾滾濃煙已經染黑了小半個天空。面對著有序撤退的對手，同樣損失慘重的火星軍也沒有試圖追擊，那些已經成為了雪地中廢墟景觀的Aldnoah甲冑騎士機甲無疑徹底地辜負了辛梅利亞伯爵的信任。
以犧牲數千名士兵和數百坦克、飛機為代價殲滅戰區內超過一半的Aldnoah甲冑騎士機甲，對地球聯合軍來說無疑是相當成功的行動。雖說損失的部隊大多是精銳或接受過特殊訓練的部隊，只要部隊的主力還在，他們遲早能夠鍛煉出新的精銳之師。與此同時，嚴重損兵折將的火星軍則徹底失去了優勢，三方部隊各自退守登陸城，而辛梅利亞伯爵似乎沒有解除封鎖的意圖。樂觀的地球聯合軍指揮官認為，一旦其他兩名火星伯爵執意要撤離，接下來大家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勝利的背後則是無法被忽視的犧牲。僅第571戰鬥機航空團的飛行員中就有一半以上的名字被劃掉，老格蘭傑參加了為這些屍骨無存的戰士們舉辦的葬禮。麥克尼爾沒有出席，他那時正在把自己的進展向遠在莫三比克的莫伊謝耶維奇准將彙報，以說服上司相信他能夠儘快把塞東尼亞伯爵護送到新西伯利亞。
“各地作戰部隊之間的通訊以及原有的正常指揮系統正在重建，敵軍獲得的不對稱優勢消失的速度比我們預想中的更快。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敵人還願意按常理出牌的基礎上。如果他們決定從源頭上徹底改變現有的戰爭模式……形勢會很不樂觀。”雙眼有些浮腫的俄國人將領打起精神對麥克尼爾說，自己已經聽說了西西伯利亞發生的事，“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把你們隔絕在那一帶，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講話就證明那屏障並不是絕對封閉的。也有可能是火星人沒有辦法把他們自己盜用的那些衛星也徹底幹掉。”
“長官，我在這裡見到了奧西波夫少將的侄子阿列克謝·奧西波夫少校。”麥克尼爾有意打聽莫伊謝耶維奇准將在俄國境內還有哪些盟友，也許他需要藉助這些人的力量幫助他實現向火星人復仇的願望，“他想讓我向您轉達他本人對您的感激……”
“那些話可以由他自己來說。”
“少校指揮的第571戰鬥機航空團剛經歷過一場血戰，他需要重建自己的部隊。”麥克尼爾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遺憾的是，即便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們也未能殲滅【斯雷普尼爾】和辛梅利亞伯爵的登陸城。當初是我保證能夠按時將塞東尼亞伯爵送到最高統帥部的，希望我們在路途中的耽擱不會影響最高統帥部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