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1：生命守護者（2）
【他的尾巴拖拉著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龍就站在那將要生產的婦人面前、等他生產之後、要吞吃他的孩子。】——《聖經·啟示錄》，章12:4。
……
又一個合眾國的獨立紀念日，對麥克尼爾而言無異於忌日。他在當天花了幾分鐘時間為在15年前的那場天災中喪生的平行世界的同胞們哀悼了片刻，而後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距離沃斯帝國的長公主、唯一皇位繼承人、復位的初代皇帝雷列加利亞唯一的孫女兼已故的二代皇帝吉爾澤利亞唯一的女兒艾瑟伊拉姆·沃斯·艾露西亞（Asseylum Vers Allusia）出訪地球只剩下一天時間，戰爭很可能就在明天爆發，地球上殘存的三十多億人都將被捲入新的浩劫之中。在過去的幾天裡，麥克尼爾已經徹底瞭解自己所處的駐軍基地的結構、指揮系統、武裝部隊配置情況，以及駐紮在莫三比克海岸一帶的地球聯合軍的實力，這些都有助於他應對接下來的危機，儘管他對於這支部隊在第一輪打擊後的倖存比例能否超過50%持懷疑態度。
地球聯合軍的前身是美利堅合眾國和俄國在沃斯帝國成立時建立的臨時軍事同盟，當時該組織更像是兩大軍事集團各自為戰，而獨立於兩大軍事集團之外的其他各國國防軍則處於不受重視的次要地位。1999年的第一次地球火星戰爭結束後，本土幾乎沒有遭到什麼毀滅性打擊的俄國迅速結束了戰後恢復工作，並雄心勃勃地著手利用UN的現有機制重新建立一支真正的地球聯合軍。憑藉著俄國主導下的軍事同盟TFCMA的經驗，即東歐各國軍隊主要配合俄軍作戰，世界各國的國防軍正在被逐漸整合進入地球聯合軍的指揮系統。整合過程已經持續了十幾年，在此過程中俄國人更是將軍事化訓練體系普及到了全球各地、將嚴格的軍事訓練作為教育的重要一環納入到考核之中，以確保地球方面能在新一輪全面戰爭爆發時儘快實現全民動員。
“不過，原【美軍】就是另一回事了。”吃著巧克力的羅根不緊不慢地從埋頭翻閱資料的麥克尼爾眼前走過，“分佈在世界各地的美軍還有合眾國公民們在合眾國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之後，一起成了國際難民。俄國人的態度也很明確，那就是把這些人徹底打散、分開安置，以免他們再威脅到新秩序的穩定。另外，鼓勵合眾國公民依照其種族重新【入籍】的政策也很流行。也就是說，你別想在莫三比克的地球聯合軍中找到足夠和我們有共同語言的【美國人】。”
“這樣一來，我們的交流物件只剩下俄國人和莫三比克黑人了。”其實非洲黑人之間的差別也大得驚人，遺憾的是麥克尼爾確實沒法分清他們，“只剩下一天時間……一旦出現突發情況，能跟著俄國佬轉移並一起戰鬥當然最好，如果我們和俄國人走散了，就得想辦法說服這裡計程車兵跟我們走。”
“去找負責本地青少年兒童軍事訓練的那些人，和他們交流更容易一些。”羅根想了想，囑咐麥克尼爾說，想搶奪指揮權並沒那麼容易，尤其是在【美國人】的身份已經沒那麼管用的情況下。“另外，我雖然沒有在莫三比克的幾個主要空軍基地找到你要的線索，但卻意外地在和馬達加斯加有關的情報中發現了老格蘭傑將軍的名字。他應該就駐紮在那裡。”
而他們缺少的只是時間而已。想到這裡，麥克尼爾不再耽擱，他以最快速度完成了瓦列裡·莫伊謝耶維奇准將交給他的工作，而後悄悄地離開辦公室，前去附近的訓練場尋找羅根所說的負責人們。
所謂的訓練場其實只是一大片荒地，一側安裝有掩體設施和各種用於射擊訓練的移動靶子，另一側的機庫裡則放置著數架服務於訓練工作的人形機甲。這些高度有十幾米的人形機甲，被稱為【甲冑騎士】（Kataphrakt），是地球聯合軍仿造火星軍於第一次地球火星戰爭中於月球首度投入的戰爭兵器而批次生產出來的本地化版本。如同由太空工程車改造而來的MS在太空戰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那樣，火星軍的甲冑騎士在月球戰役中的表現是促使地球聯合軍決定投入大量資金研發這種戰爭兵器並將其駕駛技能列入全民軍事訓練課程考核科目之中的主要原因。
……儘管麥克尼爾覺得在地面上使用這種好像還沒有KMF機甲（同樣被稱為自行裝甲騎兵機）靈活的人形機甲並不是個明智的主意。不管怎麼說，只要地球聯合軍有朝一日能夠奪回制天權，憑藉著規模眾多的戰爭兵器和相當數量受過軍事訓練計程車兵，也許能夠迅速壓制雖然擁有Aldnoah科技支援但總人口還不超過百萬的沃斯帝國。
訓練場的管理人勞爾·安德拉達（Raul Andrada）上尉和在這裡工作的絕大部分軍人一樣都是黑人，在沒有平民來這裡接受訓練期間，他的工作就是維護這些已經被淘汰的上一代甲冑騎士【斯雷普尼爾】（KG6 Sleipnir）。麥克尼爾和羅根到來時，這名黑人軍官正在無所事事地和戰友們駕駛著甲冑騎士玩人形機甲摔跤。聽手下計程車兵彙報稱頂頭上司的副官來訪，安德拉達上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足足十幾分鍾毫無反應，直到他發現麥克尼爾真的出現在了訓練場邊緣，這才很不情願地下令中斷很受眾人歡迎的特殊比賽專案。
“上午好，麥克尼爾准尉。”安德拉達上尉跳下甲冑騎士，向麥克尼爾和羅根問好，“你們平時很少來這裡，我都不敢相信這訊息是真的。”
“我的朋友謝菲爾德准尉跟我吹牛說他有著百發百中、絕不失手的狙擊技術，而我實在是不敢相信，所以我才會來這裡讓你們來試試他的本事。”麥克尼爾說著，推了羅根一把，讓羅根先去和附近的甲冑騎士駕駛員們交流，“……至於我，人在辦公室裡悶得久了，總會想要出來轉一轉的，上尉。”
就在麥克尼爾和安德拉達上尉套近乎時，羅根來到了機庫旁，也同這裡的駕駛員們交談起來。他先試著說了幾句英語，見這些人沒有反應，只好改說俄語和葡萄牙語，總算說服了發呆計程車兵們趕快去做準備。不同平行世界的人形機甲從製造流程到駕駛系統方面全然不同，但唯獨羅根·謝菲爾德有信心在短時間內將其完全掌握。望著附近那些對他冷嘲熱諷的黑人士兵，羅根不由得熱情地向他們笑了笑，他已經做好準備用實力來讓這些人啞口無言了。
從技術上來講，地球聯合軍所使用的辦公用語和UN的辦公用語相同。然而，在俄國人已經控制了地球聯合軍的當下，英語的地位愈發衰落，大有被俄語取代的趨勢。大名鼎鼎的君特·馮·埃瑟林曾經說一旦俄國人贏得世界大戰則全世界都要改說俄語，而麥克尼爾萬萬沒想到俄國人沒有贏得世界大戰也做到了相同的事情。語言上的隔閡可能是導致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合眾國【遺民】於過去十幾年間的處境愈發孤立的主要原因之一，儘管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基地裡的動靜，這兩天有些大。”安德拉達上尉接過麥克尼爾遞來的可口可樂，這是合眾國所剩無幾的遺產之一，“我不想對將軍的決定多做不恰當的評述，但這種程度的戒備已經超過常規需求了。再怎麼說，明天也是沃斯帝國的長公主來地球進行友好訪問的日子，又不是那群火星人要向地球開戰。又是和平主義者又是皇位唯一繼承人，火星人也該收斂一點了，只要我們這邊不出現疏忽就好。”
“身為軍人，我們不應該憑藉主觀的可能或者不可能之類的想法來指導行動，而應該為一切情況做好萬全的準備。”麥克尼爾和對方一起沿著訓練場邊緣散步，不遠處的羅根已經擺好了架勢，用不了多久麥克尼爾就會見證新一輪奇蹟的出現，“哪怕不是為了那麼實用的目的……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動員，從軀體到精神上都很疲憊，越是在這時候，風險也就越大。”
“……這倒也對。”安德拉達上尉停下腳步，但他的臉上仍然滿是疑惑。麥克尼爾是個幸運的、剛從軍校畢業不久就因為其卓越的工作能力和堪稱毫無背景的身份而被莫伊謝耶維奇准將選中擔任副官的【軍事公務人員】，黑人軍官還未曾聽說對方有什麼戰鬥技術或是指揮方面的特殊才能，更別說野心了。“不過，準備這東西，很多時候就是毫無意義的。俄國人和美國人互相準備了那麼多年，結果最後第三次世界大戰沒有爆發，取而代之的是跟一群已經完全不認為自己是地球人的傢伙進行的行星間戰爭。”
“我也希望準備永遠沒有派上用場的時候。然而，雖說針對第三次世界大戰而準備的計劃最終都報廢了，但針對15年前那場戰爭而準備的計劃卻沒有。假如我們的先人也認為地球和火星之間的問題不會演變成戰爭，1999年的慘劇規模只會更大。”迎著涼爽的海風，麥克尼爾淡然地說著會被他人視為胡言亂語的話。七月的莫三比克，正是一年之中最宜居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戰爭即將到來，麥克尼爾也不介意在這裡度假、享受人生中難得的清淨時光。“我的祖國在15年前灰飛煙滅了，上尉。一億多人，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我不介意以最壞的心思來揣測火星人的一舉一動，更不介意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當成星際大戰爆發前的最後一天來度過。”
黑人軍官將可樂一飲而盡，以一副深有體會的口吻開口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准尉。我上高中時的鄰居就是從美國搬來的……他每次和我聊天，不出三句話就一定會發誓把火星人趕盡殺絕，每次都是這樣。但是，如果能有爭取到和平的機會，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訓練場另一頭的羅根·謝菲爾德進入甲冑騎士的駕駛艙內，啟動了駕駛系統。螢幕上彈出了一連串熟悉的字樣，訓練有素的原GDI海軍陸戰隊指揮官活動了一下手腕，又把視線投向螢幕上的系統名稱縮寫ASIMOV（Accuracy&n&nage Module&num Velocity）。他認得這個縮寫，準確地說是認得和這個縮寫有相同姓氏的某個俄裔知名科幻小說作家。按照麥克尼爾的說法，那傢伙在大部分不同的平行世界裡都有著相同的人生經歷。
毫無疑問，甲冑騎士是一款更適合太空作戰和低重力環境陸戰的人形機甲，這是羅根在試著操控它行動幾分鐘之後得出的結論。它在地面上的動作有些笨拙，假如沒有什麼類似GN粒子護盾之類的技術來幫助它免於遭到遠端火力的毀滅性打擊，則這種人形機甲在陸戰中的用途將十分有限，而且靈活性不如傳統意義的裝甲部隊。不過，很快把現狀理解為地球聯合軍缺乏外太空訓練基地的羅根迅速回應了戰友們的呼喚，投入到了測試工作之中。
“按最高難度來，靶子隨便怎麼動都可以。”塗成深綠色的KG6甲冑騎士舉起了裝有訓練用彈的機炮，“我會在5秒之內擊中全部目標，不多打一發子彈。”
“這些坐辦公室坐出幻覺的人還真以為他們是專家了。”訓練場另一頭的黑人士兵們嘀咕著，決定先給羅根一個下馬威。當然，料想到羅根和麥克尼爾事後可能跑去找莫伊謝耶維奇准將打報告的他們也沒打算過於難為羅根，只要按羅根所說的以字面意思把訓練調整到最高難度，屆時羅根就算沒打中任何目標也無處訴苦。
附近三五成群地閒聊著計程車兵們停止了交談，他們的注意力紛紛轉向了訓練場一側蓄勢待發的KG6甲冑騎士。鋼鐵巨人紋絲不動地停留在原地，沒有對高速移動的目標做出任何反應。但遠處的觀眾們並不會因此感到格外失望，那些已經在訓練場工作了許久計程車兵們曾經見過更加誇張的表現。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故的人永遠無法想象活潑好動的年輕人會在登上甲冑騎士機甲之後做出些什麼，哪怕身為教官的地球聯合軍士兵們事先已經確保當事人都瞭解操作步驟和必要流程……可沒有意外的世界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管怎麼說，駕駛甲冑騎士機甲是每一個地球人公民在成年過程中的必修課，因此安德拉達上尉並不擔心羅根或是麥克尼爾當眾丟臉，他好奇的只是這兩個傢伙的真本事。拿起望遠鏡觀察了片刻後，發現那架訓練用KG6甲冑騎士機甲仍然毫無反應的安德拉達上尉又看了看身旁面無表情的麥克尼爾，摸不清對方用意的他試探性地開口說道：
“也許，你的朋友謝菲爾德准尉需要一點時間來回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