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尼爾吸了吸鼻子，皺起了眉頭。“相位元里尼迪兄妹這三個劊子手，我確實認為真正的四名高達駕駛員是可以招攬的。他們對於舒亨伯格計劃的狂熱信仰，會在遭到最徹底的背叛和現實的打擊之後……即便不褪色也會轉化為另一種樣子。但是，我們在這個平行世界的旅程，至少是這一次，大概會在戰勝天人組織之後不久結束。如果我們以後沒有機會返回——”
“那也無所謂，你說過平行世界的【我們】會依舊按照我們的行事風格生活下去。”羅根開啟保溫杯喝了兩口水，麥克尼爾湊近一看，裡面是某種深色的粘稠液體，“……就這麼定了，邁克。我沒興趣給某些人當專門消滅天人組織的打手，我想你也一樣。”
“說得好像我以前很喜歡這麼做一樣。”麥克尼爾聽出了羅根話語中暗藏的奚落，“我承認我在很多情況下盲目服從甚至是有點崇拜權威，但更多的時候，我只是比那些有資格做出決策的人更痛恨眼前的敵人罷了。”
“你真的有那麼痛恨敵人嗎？”面對著電腦螢幕的羅根玩味地反問道，“認真想一想，你對敵人的所謂痛恨有多少是發自內心、又有多少是來自於你對下一場勝利的渴望？你分不清的，我也分不清。我們所接受的一切教育要求我們把這一切混淆，如此一來，新時代的新秩序才會成為我們無比熱愛的至高無上的信仰。【打到莫斯科，解放全世界】、【踏平紅禍、掃除腐朽】，多激動人心的口號。”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也許是由於羅根一直對自己的父親馬克·謝菲爾德有些意見。見識過羅根不為人知的一面後，麥克尼爾看待羅根的態度一直很複雜。羅根的陰暗面不可避免地影響了麥克尼爾的情緒，直到不久前羅根以一敵三全殲座天使高達小隊，麥克尼爾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又看走眼了。
人生就是這麼捉摸不定。
“我突然覺得那個瘋女人也有用處了。得把她改造成某種保持清醒又缺乏自我控制能力的戰鬥機器，讓她殺滿一萬個和她一樣的惡徒之後再把她拉去火化。”麥克尼爾揉著眼睛，對羅根說，未來幾天內要把其他工作都佈置給他們的其他合作者，那些人也許無法直接影響到戰鬥，他們的作用會體現在其他方面。“……過了這麼久了，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當時你對付特里尼迪三兄妹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想讓你高興些，邁克。”羅根忽然笑了，他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變得憨厚了不少，“需要什麼理由嗎？我和所羅門都希望你可以快樂地生活著，不去管那些……無聊的事。”
“……無聊的事？”
“我記得我生前和你說過，現在說一遍也無所謂。特拉託斯，就是那個號稱除了凱恩之外地球上唯一能真正理解塔西佗的男人，說過一堆胡話。”羅根有些緊張地把右手抬到上方，半捂著嘴，“……我是不希望那樣，所羅門也一樣。生來就註定命運的人，不是人，只是工具而已，是為了特定的用途而存在又為了特定的意義而毀滅。什麼要對抗凱恩這敵基督的命運之子，讓別人去當吧，你就是你。”
麥克尼爾攤開雙手，露出了苦笑，“但我並不記得我有什麼特別之處，進過NOD實驗室的人也不止我一個。救世主這種東西，我倒是希望我可以是，只要能改變那個結局，遺憾的是我找不到什麼可以讓我是的要素。論身體素質，電子生化人比我強多了，而且它們只要沒被刪除資料就能換個軀體繼續戰鬥。”
“開心最重要，邁克。你和伯頓那傢伙在這方面是完全相反的，要是你們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可世上沒那麼多如果。”羅根結束了對過去的回憶，他和麥克尼爾並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緬懷過去，“……很高興你的思路變得更靈活了，孩子。比起自己擅作主張把隱患都偷偷剷除掉，等隱患爆發出來之後再力挽狂瀾反而會顯得自己更重要些。天人組織和天使組織的事先不提，我根據蒂莫西對UN軍內部的隱患所做的描述大致進行了模擬，有以下幾種比較可能的結果。我相信你有能力處理好所有的情況。”
亞歷杭德羅·科納委託他人生產和組裝的GNX型MS存在重大隱患，這是蒂莫西進入UNION軌道電梯內的秘密工廠實地偵察後得出的結論。這個隱患還沒有暴露出來，三大國家群的專家們也沒有發現它，可以預見的是UN軍不大可能在行動開始之前將其找出來。
以前的麥克尼爾一定會向自己的上級發出警告，哪怕上級懷疑他的真實用意也無所謂，只要能夠把這些隱患排除掉，一切風險都是值得的。時過境遷，麥克尼爾本人的心態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他必須說服自己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以免自己的付出和犧牲都白費。
“如果只考慮已知因素，我有把握將所有險情控制住。問題在於，我們缺少潛在的第三方敵對勢力的情報。”麥克尼爾列出了高度可疑的物件，比如顯然和蒂莫西有著相同身份和來歷的格雷戈裡·格蘭傑，比如失蹤多年後突然回到克魯吉斯並憑藉著種種KPSA不太可能掌握的技術手段艱難地在三國聯軍圍剿下求生的阿里·薩謝斯，又比如迄今為止身份不明的那個挑戰者，這些人必然要在UN軍和天人組織的決戰中攪局。“他們所掌握的軍事力量，相較UN軍來說是不足為懼的。因此，這些人一定會用技術手段介入衝突，而你和我都不是軍事技術方面的……專家。”
“因此，平衡至關重要。”儘管他和麥克尼爾的身份不過是UNION軍級別最低的軍官，羅根·謝菲爾德話裡話外都把參加這場決戰的各方當成供他和麥克尼爾隨意擺佈的棋子。他有理由保持著傲慢，因為他和麥克尼爾一生中所經歷過的考驗是這些軍官們無從想象的，即便是太陽能戰爭最殘酷的時候也比不上任何一場泰伯利亞戰爭。“……既然你能保證情況不會失控，剩下的就都是實戰層面的戰術問題了。”
“每一方都對自己的勝利深信不疑。”想到這一點，麥克尼爾不禁啞然失笑。他也不敢說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自鳴得意的小丑。“在那之後呢？舒亨伯格應該不僅僅想要讓人類統一起來，他也不可能愚蠢到認為這種形式上的統一就能消除矛盾的地步。這一定是有原因的，謝菲爾德將軍和我說過，尤里·納爾莫諾夫使用極端手段對抗整個世界很有可能是因為那傢伙從凱恩那裡瞭解到了泰伯利亞和SCRIN即將到來的未來並希望改變它……那麼，舒亨伯格基於類似的動機而大力推動人類在政治上實現形式的統一，並不稀奇。”
羅根微微一笑，徘徊在屋子外的流浪貓也跟著叫了兩聲。
“希望某些人能珍惜我們給他們的機會。如果他們缺乏這種自覺，屆時他們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