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旅遊行程就要改成乘鐵桶去東京灣海底一日遊了,蒂姆。”麥克尼爾眯起了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
漫步在日本東京的街頭,麥克尼爾所產生的錯覺遠遠不止語言上的衝擊感那麼簡單。組成UNION的各國大多都是移民國家,加入了UNION的日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在東京的大街上,白人和黑人的面孔隨處可見,就像洛杉磯和舊金山的東亞裔面孔也會多得令人懷疑那兩座城市究竟在美國還是東亞地區。劇變帶來了同質化,不同族群的流動、交融使得UNION在大部分地區看上去都更像是一個整體。遲早有一天,各加盟國之間的差異將趨近於零,而那時人類也有望團結成一個更加和平的統一體。
這是伊奧利亞·舒亨伯格渴望的世界嗎?麥克尼爾不知道。離群索居、脫離人類社會的舒亨伯格能夠用更超脫些的視角審視著世界,但他的視角並不是生活在世界絕大部分地區的人們能夠接受的。人革聯的公民們大概不能接受放棄自己的語言和文化、以後只說英語的日子,AEU的情況也差不多。就算是在四分五裂而且再無合一希望的俄羅斯,流散在AEU和人革聯的俄族公民仍然頑固地說著俄語。只有UNION擁有強大的同化能力,因此也只有UNION適合在未來的新世界中領導人類,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這次並沒有另一個NOD兄弟會那樣強大的組織和它唱反調。
話說回來,日本成為UNION的一部分似乎對應著麥克尼爾在上一個平行世界冒險過程中最後見證的歷史事件:布里塔尼亞帝國入侵日本並將日本設為第十一區。儘管如此,這種相似性對麥克尼爾對付高達或更多地瞭解這個世界的內幕並無更多的幫助,在酒店參觀客房的麥克尼爾有些無聊地想著。他也並不願意把布里塔尼亞帝國視為和UNION差不多的政治實體。
“羅根,談得怎麼樣了?”安頓好行李後,麥克尼爾聯絡了羅根,“……哦,還沒結束?”
“我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媒體人士,先前準備的證據和說辭不太夠用。”電話另一頭的羅根敷衍了兩句就結束了通話,“之前我和蒂莫西用影片背景推算出了他們家的住址,你可以問蒂莫西。不要輕舉妄動,邁克。”
“放心吧,我不會的。”
麥克尼爾把衛星電話放回上衣口袋裡,叫住了從衛生間裡走出的蒂莫西。
“走吧,蒂姆。我們去見見那位【剎那】。”麥克尼爾摸著下巴,他這幾天一直都沒時間刮鬍子,“在這個時間段,學齡的日本年輕人應該還在上學,打工的也應該在工作……沒什麼,出發。”
“要去買槍嗎?”蒂莫西貼心地提醒麥克尼爾記得帶武器,“還是說你想赤手空拳地對付一個以前可能是KPSA成員的傢伙?”
“近戰對我有利,不管你信不信。”說著,麥克尼爾掀開上衣,從貼身背心裡拿出了一把小巧玲瓏的袖珍手槍,“偷偷攜帶武器零部件上飛機實在沒什麼難度,我在大巴上裝槍的時候你只顧著像一輩子沒進過大城市的東亞農民一樣尖叫。這把高斯射釘手槍裝了12發子彈,足夠打死12頭大象。”
“那羅根——”
“他更誇張,帶了一把高斯步槍。”
猛然間察覺到只有自己缺乏準備的蒂莫西沮喪地跟隨麥克尼爾出門,乘著車子前往克洛斯洛德姐弟二人的住處。這裡遠離繁華的市中心,接近處於停滯中的東京舊城區邊緣。對於因意外而成為孤兒的克洛斯洛德姐弟而言,這樣的住處已經很難得了。
擅長挖掘他人資訊的羅根和蒂莫西先前已經把克洛斯洛德姐弟二人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他們的父親是一名自由記者,在一次調查過程中因可疑的犯罪行為而入獄並去世。父親的經歷沒有使得絹江對新聞行業產生畏懼,反而鼓勵著她也成為了一名旨在更多地向世人展示真相的記者,雖然麥克尼爾並不認為這是個明智的擇業選擇。
兩人乘著計程車來到目標地點附近,找到了那棟居民樓,步行來到了對應的樓層。麥克尼爾確認了克洛斯洛德姐弟的住處和【剎那】的住處後,見這條露天走廊上沒有其他人經過,便開始思考引蛇出洞的計策。他在來的路上已經考慮了好幾個辦法,但那些可能導致他在日本被當地警察拘留的手段已經被他否決了。
“我們甚至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裡面。”蒂莫西也感到為難,他們要在毫無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僅憑猜測和直覺私闖民宅,無論如何都會惹上麻煩。UNION軍人的身份也不是護身符。“喊幾句克魯吉斯語?他聽到母語,肯定會有所反應。或者我們也可以直接去敲門,就說……就說家裡停水了,對。”
“蠢貨,他肯定看過我們的直播——就算過去沒有,最近也一定會參考的——一看我們這張臉就會識破的。”麥克尼爾搖了搖頭,“其實我們應該在外圍多觀察一段時間,可惜咱們這次來日本沒太多時間可以浪費。那就觸發這棟樓的火災警報好了,只要他在裡面,他就一定會出現。”
“……是我去嗎?”蒂莫西指了指自己,“可不可以換個人?”
“怎麼,你不服嗎?”麥克尼爾斜著眼睛瞪著蒂莫西,“惡意觸發火災警報的處罰比故意殺人輕得多,還是說你想跟我交換?我可沒錢給你請律師。”
蒂莫西果斷地服軟並轉身下樓離開,幾分鐘之後,淒厲的火災警報聲響徹雲霄。麥克尼爾沒有過分靠近【剎那】的住處,他擔心提前破壞監控攝像頭或是讓監控攝像頭髮現他的舉動只會引來懷疑。他舉起袖珍手槍瞄準了那扇門,只要有人開門,他就會果斷地開槍射擊。
門開啟了,麥克尼爾扣下了扳機。他沒有瞄準頭部或胸膛,而是瞄準了腿,希望這一槍能夠使對方失去行動能力——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死了的犯罪嫌疑人。開門的人倒飛了出去,驚覺一個等身人偶代替開門者出現在了門口的麥克尼爾看到有人打著滾從下方逃出,又開了一槍,但同樣只擊中了那個用來充當替死鬼的玩偶。
走廊的盡頭是陽臺而不是樓梯,樓梯在麥克尼爾這一側。多虧了這種老式居民樓充滿隱患的結構,麥克尼爾才能成功地把對手逼退到陽臺的死角里。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角落,暗自慶幸這裡沒有更多的監控攝像頭。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年輕人。”麥克尼爾步步緊逼,他所擔心的只是對方垂死掙扎時和他同歸於盡,“不必找藉口也不必裝傻,我不是以官方機構的名義而是僅代表我個人來這裡找你。身為UNION日裔公民的剎那其實是長相接近混血的克魯吉斯人冒充的,真令人驚訝。更令我驚訝的是,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是高達駕駛員……高達這種能影響世界的武器應該歸我軍所有。”
“阿雷路亞怎樣了?”
“你是說E0057嗎?”麥克尼爾眨了眨眼,這個聲音和他之前聽到的近戰型高達駕駛員的聲音相同,想必對方甚至懶得對聲音進行人工處理,“殺人不眨眼的你們這麼關心自己的同伴,我實在是太感動了。放心好了,他還活著,多虧了他招供的那些話,我才能找到你,而你很快就可以和他見面了。和全世界為敵是沒有未來的,如果你現在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證會在法庭上提供幾份對你有利的證詞。”
剎那沒有回答,把對方的沉默當成了抵抗到底的態度的麥克尼爾於是再度上前,只見一個戴著圍巾的少年從角落裡躥出,拔出手槍對準麥克尼爾開槍。躲過了這一槍的麥克尼爾也失去了開火的機會,他索性彎腰上前,抓住對方持槍的右手並憑藉著軀體重量的優勢將對方撞到了圍牆上。緩過神來的剎那抽刀刺向麥克尼爾,被麥克尼爾手裡的袖珍手槍擋住了。已經對KSPA傳授的格鬥方式有充分了解的麥克尼爾順勢抓住對方,來了個過肩摔。
“我說過了,你的攻擊方式,我已經全部看穿了。”麥克尼爾轉過身,發現手槍剛才被剎那刺壞了,“好了,放棄不必要的抵抗,乖乖跟我——”
這時,露天走廊另一頭傳來了驚叫聲。麥克尼爾順著尖叫聲的方向看去,只見羅根和克洛斯洛德姐弟就站在靠近樓梯的一側,後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輕。
“那個……我,我能解釋。”心裡給羅根扣了個【刻意攪局】的罪名的麥克尼爾舉起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拿任何武器,“這就是個誤會,是誤會……對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