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停下就行。”格拉漢姆可能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絞肉機一般的地面戰場,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比利跟我說,我軍最近可能要把AEU和人革聯請回來。”
“我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把他們隔絕在外。”這其中還有麥克尼爾的一部分功勞,雖然他並不想在格拉漢姆面前不識相地自吹自擂,“倒也沒錯,現在阿扎迪斯坦的局勢比原先預想的要更復雜,沒法輕鬆搞定。把他們請回來能夠為我軍分擔外界的敵意。”
“不僅如此。我軍的高階將領普遍認為高達需要為阿扎迪斯坦局勢惡化負責,這不光是宣傳需要,也是他們的真實想法。”格拉漢姆說這些話時,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失望,不知是對天人還是對友軍的,“他們是怎麼說的?說是放任高達不管,可能會毀掉多個國家的未來。”
“這也是個不錯的理由……如果在三大國家群建立之後機能得到恢復甚至增強的UN在這時候由於高達的武力介入而無法有效地恢復阿扎迪斯坦的秩序,剛建立的國際協作平臺就會受到質疑。”麥克尼爾煞有介事地點評著,“天人要是當真熱愛和平,就應當暫時放棄武裝干預、讓我軍消滅KPSA和IPLF,但他們卻執迷不悟地干預阿扎迪斯坦恢復穩定的程序,其結果是阿扎迪斯坦的公民們會因此繼續受害,連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AEU和人革聯最好識相一點,他們就算不在乎世界和平,起碼也得在乎高達身上的技術。”
如果說有什麼因素能讓AEU和人革聯放棄看熱鬧、轉而配合UNION,恐怕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混亂情況的擔憂,麥克尼爾想著。天人已經在全世介面前證明他們有制止武裝衝突的能力,而最近爆發在阿扎迪斯坦的這場混戰無疑從另一個角度證明天人同樣也有加劇混亂的能力。三大國家群建立已有三四代人的時間,這不足以讓它們完全消除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塔裡比亞會試圖脫離UNION,斯里蘭卡的反人革聯叛亂此起彼伏,AEU更是在再介入非洲的過程中屢屢碰壁……倘若天人有朝一日將三大國家群的存在本身判定為影響和平的因素並試圖透過人為製造混亂來瓦解三大國家群苦苦維持的新秩序,人類的歷史又將進入漫長的黑暗時代。
似乎直到最近,UNION才察覺到天人有能力讓一個國家陷入混亂,而且還是以維持和平的名義。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活到現在全因為天人心慈手軟的斯泰格邁耶總統在有朝一日UNION秩序崩潰的黑暗未來和暫時放棄部分地緣利益之間選擇了後者,只要能夠儘快消除高達的威脅,即便在戰鬥結束後將一部分戰利品分給AEU和人革聯也無所謂。在起跑線相同的情況下,UNION從來不擔心其他兩個競爭對手會在技術開發上勝過自己。
以增派UN維和部隊的名義投入AEU和人革聯部隊,再秘密拼湊專門用於對抗高達的精銳部隊,即便在整個過程中嚴格保密,有著強大情報網路的天人仍然有可能察覺到UNION軍的用意。必須再找其他藉口,比如把阿里·薩謝斯還有KPSA和其他更危險的組織聯絡起來,或是聲稱KPSA掌握了威力巨大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我好像可以去給總統當智囊了。”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他那片刻的志得意滿隨即被懊悔取代,“哎,早點明白這些,當年也不必走那麼多錯誤道路……”
“麥克尼爾,我們有最新發現。戰場以西大約20千米左右出現了不屬於阿扎迪斯坦軍現役裝甲車的行駛痕跡,經過核實,也沒有友軍從那裡經過。”羅根懶洋洋的呼喚把麥克尼爾嚇了一跳,“可能是KPSA從外部進口了我軍的其他武器裝備,你最好來現場看看。還有,別做夢從政了,你沒有從政的能力。”
“……我就是開玩笑而已。”麥克尼爾忍不住反駁了幾句,他有理由認為羅根是故意的,“稍等,我們馬上過去。”
麥克尼爾和格拉漢姆抵達現場時,那裡已經被封鎖了。一名UNION軍官趾高氣昂地和旁邊的戰友們說,未曾向該地區出售的UNION軍武器裝備出現在敵軍手裡證明UNION內部有人試圖勾結KPSA。不想理睬這些未經證實的猜測的麥克尼爾頭也不抬地從對方身旁路過,但當這名軍官又以阿扎迪斯坦北部太陽能發電系統基礎設施被毀一事充當【天人組織勾結KPSA】的證據時,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附近還有MS低空掠過留下的痕跡,飛行的軌跡……和那天出現的黑色制定式MS很像。”從人群中走出的羅根帶著麥克尼爾站到附近的卡車上,以便讓麥克尼爾看到現場的全貌。認真起來的羅根再加上蒂莫西還有哈羅,能夠解決絕大部分現階段困擾著他們的問題。“還有一件事……哈羅在附近發現了另一個生物訊號,不是我們的人。”
“克魯吉斯人應該都被消滅了才對。”麥克尼爾的眼神頓時變得嚴肅起來,會出現在這裡的除了UNION軍之外就只有圖謀不軌的第三方勢力成員,“……告訴蒂莫西和我保持聯絡,我去那邊看看。把無人機判定程式連到頭盔上。”
格拉漢姆一聽說附近可能還有活著的克魯吉斯人,也要和麥克尼爾一同去尋找戰場上唯一的倖存者。他們駕駛著MS靠近羅根和蒂莫西所說的山丘附近,將MS停在一處地勢較為平緩的坡地上,哈羅找到的生物訊號就在周圍。即便有著哈羅的指引,他仍然在地形複雜的丘陵中步行了一段時間才找到那個躲在背風帶的倖存者。
這是個克魯吉斯人少年,大約有十幾歲,穿著當地牧羊人的服裝,戴著沾染了不少塵土和汙漬的頭巾,癱坐在岩石旁,身旁還有一隻遍體鱗傷的山羊。格拉漢姆和麥克尼爾都下意識地把一隻手放在了防身用的手槍上,直到無人機識別程式表明眼前的少年不是敵人的機率超過99%以後,他們才暫時放下心中的戒備。沒有必要再開槍,無人機已經把附近的不穩定因素都剷除了。
“感謝上帝,還有人活著。”麥克尼爾轉身對格拉漢姆說,也許該把倖存者護送到安全地帶,“……我們畢竟不是來專程當屠夫的。”
“不,就讓他在這裡休息吧。”格拉漢姆沒有上前多此一舉的想法,“他即便不對我們恨之入骨,也不會相信我們能保護他。”
這時,那少年也發現了他們,並驚慌地向後退卻。麥克尼爾見狀,只好和格拉漢姆轉身離開。他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遠處的羅根和蒂莫西,說這裡沒有可疑的第三方勢力成員,只有倖存的克魯吉斯人。
“大難不死的克魯吉斯人,也許他長大以後可以寫一本回憶錄。”有些無聊的蒂莫西順便把麥克尼爾的頭盔拍攝到的畫面傳給了羅根。他們在前線沒法玩《MS世界》也沒法向世界各地繼續直播他們的日常生活,羅根尚且還可以忍受,而蒂莫西已經忍不住要透過戲弄其他UNION軍士兵取樂了——只要他不被那些人打得頭破血流。“真走運啊,其他克魯吉斯人可都已經死了。什麼時候我才能有這樣的好運呢?《MS世界》下次辦抽獎活動的時候我希望能中一輛太空工程車。”
“長得倒像是從小到大受欺負的克魯吉斯人的模樣……等一下,讓我再看看。”羅根的雙眼不經意間在螢幕上掃過,而後又馬上鎖定了畫面中那張驚慌失措的臉,“……這不是剎那嗎?”
“剎那?”蒂莫西聽了,只覺一頭霧水,“Setsuna……是個日裔UNION公民的名字嗎?”
“我的媒體人士朋友裡有一位住在日本特區的克洛斯洛德女士,她的弟弟有時候會在網際網路上發些生活影片,其中一個影片拍到了他家隔壁叫剎那的鄰居……太像了,除了表情不大對勁,有九成相似度。”羅根打了個響指,一抹危險的笑容從他的臉上浮現,“先別把這事說出去,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萬一這兩張臉真的屬於同一個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