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3：七劍（16）
【報紙上寫的是NOD宣傳。GDI沒有這樣的事情！我們採取了某些措施來回應藍區居民的要求，以避免黃區居民在遷徙時可能對他們造成任何危害……這就是為什麼採取了一些措施比如黃區居民不能在夜間行走，不能從事某些行業的工作，不能離開軍隊監視範圍，但沒有搶劫，更沒有大屠殺等等！這都是NOD匪徒的宣傳，想破壞GDI的穩定。】——尼克·西摩爾·帕克，2049年。
……
邁克爾·麥克尼爾佇立在山丘上，背後是以半下蹲的姿態順從地等候著的旗幟式MS，前方則是一座正在化為廢墟的村莊。升騰而起的滾滾濃煙之下，是燃燒著的烈火和成百上千的屍體，而奔走在村莊中的UNION軍全自動無人機還在賣力地將每一個看上去像是克魯吉斯士兵的村民抓出來消滅。不遠處，另一群UNION軍士兵把從廢墟中清理出的屍體轉移到村莊外，以此來向長官表明他們已經取得了足夠多的成果。
“……真的有這麼多瘋子嗎？為什麼這個地區的村莊經常整個地投靠敵軍……我實在想不通。”他自言自語著，並不指望身旁的羅根回答，“我以為KPSA當年的倒行逆施已經讓克魯吉斯人清醒過來了，難道說他們非要自我滅絕才能醒悟嗎？”
“沒有時間去為這些人的未來擔憂了，邁克。”羅根拍了拍他的右肩，轉身離開，“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消滅這些人，降低UNION軍的損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是迫不得已的，UNION軍必須降低在作戰過程中的損失。阿扎迪斯坦王國的處境如今相當不樂觀，重建的KPSA和IPLF結盟的傳言更是加劇了所剩無幾的阿扎迪斯坦【軍隊】的恐慌。已經無法輕易抽身的UNION軍不能就這麼拋棄盟友，更不能在這裡損失更多的人員，於是UNION軍中部戰區決定投入大量還在測試中的全自動陸戰無人機搶先向KPSA控制區發起進攻，希望能夠讓阿扎迪斯坦王國擺脫困守孤城的絕境。
戰鬥進行得很順利，缺乏先進武器裝備和充分訓練的克魯吉斯人民兵根本無法抵擋UNION軍地面部隊的推進。大不里士周邊地區很快被奪回，雄心勃勃的UNION軍指揮官們隨即揮師南下，同時也做好了應對IPLF偷襲的準備。在深入克魯吉斯境內作戰之前，他們諮詢了一部分參加過阿扎迪斯坦克魯吉斯戰爭的阿扎迪斯坦軍官的意見，因為KPSA當年的瘋狂舉動實在駭人聽聞。中東地區不缺擅長髮動自殺式襲擊的組織，但要求參加襲擊者先殺全家以明志的組織，除了近年來臭名昭著的KPSA之外，幾乎找不出第二個。
“我們確實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成了階下囚的哈基米上校又被請回了古德曼中校面前。雖說古德曼中校沒有給出釋放他或是日後減刑的保證，在戰敗時以為自己性命難保的哈基米上校仍然感謝古德曼中校等人在佔領大不里士後饒了他們一命。“克魯吉斯人……他們當中有溫和派，不過都已經被KPSA殺光了，每個村鎮只剩下最瘋狂的戰士。他們會用一切手段向你發起進攻，從三歲的兒童到七十歲的老人，無一例外。”
“可你們不能真的見人就殺，畢竟克魯吉斯不僅有克魯吉斯人，也有波斯人。不過按你這樣說，克魯吉斯人應該在幾年前的戰爭中被KPSA和你們一起殺光，但仍然有很多克魯吉斯人倖存下來了。”古德曼中校並不願意接受阿扎迪斯坦軍隊完全靠承受巨大損失和無差別攻擊平定克魯吉斯地區的結論，以UN的名義來恢復阿扎迪斯坦秩序的UNION軍也不可能這麼做。“……活下來的人即便仍然不理智，至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矇騙的。”
“局勢變了，當時沒有加入KPSA的人，可能在幾年內由於心態發生變化從而更傾向於KPSA。”哈基米上校苦笑著，他坦誠地古德曼中校說，自己這些年一直以克魯吉斯地區再次發生叛亂和IPLF越境進攻阿扎迪斯坦為假想戰鬥場景來訓練部隊，沒想到最終把阿扎迪斯坦軍隊裝進了棺材的是UNION軍。“不要有任何幻想，必須用暴力手段來解決。這是我能為你們提供的唯一有用的建議了。”
當然，傳統意義上的道德難題總會在現代科技的強大力量作用下迎刃而解。UNION軍中部戰區的高階指揮官中有一半以上支援投入大量全自動陸戰無人機參戰，這些無人機已經在間接偵測高達行動的過程中發揮了作用，而且科研人員也保證它們完全可以區分敵人和無害的敵佔區平民。此外，由於天人組織武裝干預的陰影仍然揮之不去，讓無人機代替UNION軍人參戰也能減少未來可能的武裝干預中的損失。
然而以全自動陸戰無人機為主的南下作戰開始後不到兩天，UNION軍的指揮官和技術人員就發現了一個讓人感到十分蹊蹺的現象。許多無人機在進入克魯吉斯後將遇到的幾乎所有人判定為敵人，其結果是無人機途經的克魯吉斯村鎮不會有任何倖存者。擔心外界指責UNION軍假借恢復阿扎迪斯坦秩序的名義協助波斯人滅絕克魯吉斯人的UNION軍指揮官們焦頭爛額地試圖找出導致無人機攻擊所有克魯吉斯人的原因，但還沒等他們有所收穫，天人組織的高達已經開始武裝干預，並在摧毀UNION軍無人機部隊的過程中發現了沿途克魯吉斯村莊無人倖存的事實——現在全世界都知道UNION軍的剷除KPSA的力度比當年的阿扎迪斯坦軍更徹底了。
麥克尼爾並不看好這個作戰計劃。以他對抗NOD兄弟會多年的經驗來講，只要把那些蠱惑人心的領袖消滅，再透過其他手段安撫NOD兄弟會信徒，NOD兄弟會的支援率就會逐漸下降；相反，試圖將某一地區的NOD兄弟會成員全部消滅，雖然就結果而言短期內可以恢復秩序，對該地區造成的破壞則是永久性的。不讓克魯吉斯人再度墮入KPSA之網的最好辦法是讓他們擁抱現代生活，而不是僅僅讓他們【不敢】加入KPSA。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他眺望著下方的村鎮，又看了幾分鐘，也失去了興趣。機器是不會出錯的，既然無人機堅持認為這裡的所有克魯吉斯人都是敵人，那就證明這些人的行為模式有著很大的嫌疑。寧可錯殺克魯吉斯人，也不能拿UNION軍士兵的性命去冒險，“羅根，蒂姆，我有一個新的計劃。現在這裡暫時用不上我們，你們這幾天抓緊時間把這個什麼新KPSA的領導集團藏身之處找出來，然後我們去把他們全都抓回來。”
“為什麼要抓回來？”躺在MS腳下的蒂莫西學著小學生的動作舉手提問，“知道了位置之後，直接報告給上級，一次定點打擊就能解決。”
“不行，拉赫馬迪也和他們在一起。我總感覺那個老頭子是被他們脅迫了……或者乾脆和留尼汪的AEU軍一樣由於某種原因而精神失常了。”麥克尼爾冷漠地對蒂莫西說，他在反覆觀看過了拉赫馬迪的演講後，發現德高望重的伊瑪目雙眼無神、表情呆滯，和先前在公共場合發表演講時的姿態完全不一樣，“把他連著KPSA頭目們一起殺了，阿扎迪斯坦的情況就真的徹底無可挽回了。”
“我也贊同對敵軍首腦集團發起打擊，而不是用無人機逐一消滅克魯吉斯人居民區。”
說話的不是已經開始打盹的羅根，而是從後方靠近麥克尼爾的格拉漢姆，他身旁左右兩側則是和他形影不離的梅森准尉以及道奇上士。這三位UNION軍王牌駕駛員都不想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似乎也沒有需要他們出戰的行動，清閒了不少的格拉漢姆等人便和麥克尼爾一樣緊隨UNION軍前線的變化而前進，只為了能在高達下次出現時儘快趕往現場。
“那我們就儘快來研究計劃的細節吧，艾卡中尉。”麥克尼爾讓蒂莫西把羅根叫醒，自己打算和格拉漢姆到附近去散步。這幾天來，他的情緒有些低沉，不是因為對UNION軍的勝利有疑問，而是隱約感覺到即便UNION軍勝利也無法改變什麼。
必須用另一種力量改變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這是軍隊做不到的。麥克尼爾也做不到，他有著自知之明。GDI也未能把NOD的激進思想從黃區根除，到頭來反而因為被迫向黃區妥協、給予黃區投票權而把整個理事會和大會都輸給了隱藏的NOD兄弟會同情者。事到如今，麥克尼爾不會再試圖把責任推給類似雷德蒙德·波義爾這樣的政客。他也有一份責任，是他沒能壓制在軍隊內氾濫的極端思想、沒能讓那些直接把黃區居民和紅區變種人推向NOD兄弟會的聲音消失，而這一切又要追溯到把變種人全部流放紅區……如果那時候他能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這種做法（甚至爭取所羅門和羅根為他撐腰的機會），仍然銘記著特拉託斯和烏瑪貢的被遺忘者就很有可能會成為GDI的堅定支持者。
格拉漢姆的心情也不太好，麥克尼爾能看得出來。以UNION軍王牌中的王牌MS駕駛員的身份為人所知的格拉漢姆渴望的是堂堂正正的戰鬥，而不是一面倒的屠殺。誠然，對於屠殺的定義可以有多種不同的解釋，發生在這些克魯吉斯村莊內的也只不過是缺乏戰鬥力又不自量力的民兵前赴後繼地衝上去送死而已。儘管如此，世上總有一部分人堅守著特定的底線，而這些底線並不是能用利益來衡量的。
“艾卡中尉，附近目標已經全部清理完畢。”兩人路過村鎮時，幾名和一部分撤出村鎮的無人機並排行走的UNION軍士兵主動向他們敬禮，頗有幾分邀功的意思，“您現在就可以進去參觀了，肯定讓您滿意。”
“那當然，我和艾卡中尉都相信你們的能力還有我軍的技術實力。”麥克尼爾代替不想說話的格拉漢姆接下了這些士兵們的好意，“……那就去看看吧，看看KPSA到底有沒有誇張到把三歲的幼兒和七十歲的老年人都塞進自殺式襲擊部隊裡的程度。”
無人機出手，定然雞犬不留，不會有任何隱患。來到鎮子路口處的麥克尼爾一眼就看到了堆積在路邊的大量屍體，旁邊還有茫然失措的牲口們——克魯吉斯人飼養的牛羊沒有被無人機識別為敵人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屍體沒有什麼特徵，男女老少一應俱全，有些屍體已經在無人機掃射的過程中被破壞得面目全非。這壯觀的一幕很快就會成為UNION軍大勝KPSA的證據而廣為人知，然而即便是UNION公民也會對UNION軍的行動產生不少異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