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3：七劍（15）
【在它給我們對對稱性的態度帶來變化的同時，標準模型的誕生也標誌著我們對量子場論的態度發生了變化。1971年霍夫特取得突破後，很明顯，弱相互作用中無窮大的老問題已經透過使用自發對稱破缺賦予W和Z粒子質量而得到解決。然後，量子色動力學的漸近自由給了我們一個框架，在這個框架中我們實際上可以計算一些關於強相互作用的東西——不是所有的東西，但至少是一些東西。但在取得這些勝利的過程中，量子場論正在為我們態度的進一步轉變做好準備，在這種轉變中，量子場論將失去其核心地位。】——王虎臣，1997年。
……
“接下來我們談談開設研究基地的事。”每個和伊奧利亞·舒亨伯格合作的人都有著旺盛的精力和鬥志，而雷或許在他們當中還要排前幾名，這得益於這位青年學者對發生在自己身邊一切事態的控制慾，“王先生上次催我們儘快想辦法去檢驗這些思路，過去我們沒這麼做是因為缺乏對應的經濟條件，但現在我們已經爭取到了一定的投資，這些投資足夠我們在某一方向上開展規模更大的研究。”
“原則上我是支援的，我們的自主研究工作開展得越早越好，但現在有個問題是要把第一階段研究基地設立在哪裡。”馬爾科姆·格蘭傑在上次和王紅斌見面後就發現了舒亨伯格的同路人之中仍然存在不小的隔閡，這一問題在王紅斌建議建立研究基地後就變得更加明顯了，“根據我的調查，我們的聯絡網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懷疑其他人可能會在研究基地設立於本國的情況下利用這一便利條件服務於自己的祖國甚至是自己國家的軍隊。此外，剩下的人雖然不擔心這個，卻擔心研究基地可能在下一次核戰爭中瞬間消失。”
坐在圓桌右側的舒亨伯格保持著沉默，他很早以前就考慮過開設研究基地的事。在他看來，最理想的研究基地應該設立在中立的無主之地，比如外太空的空間站或是太陽系內其他行星的科考基地。受限於他和他的支持者們所具備的經濟條件，跑到外太空做研究短期內並無希望，研究基地還是要設立在地面上才行。
到了這一步，先前口口聲聲說著要為永久解決人類能源危機甚至是人類和平使命而奮鬥的學者、商人、社會學家們又出現了紛爭。單純提出觀點、交流想法時，他們是中立的，並且相信自己也是中立的，但他們無法保證別人也是中立的。最先提出儘快建立自主研究基地的王紅斌首先成為了被反對意見聲討的目標，有人認為他要藉此為自己的祖國在新研究領域上爭取到技術優勢。雖然老格蘭傑和雷等人試圖平息這些爭論，裂痕一旦出現，就無法被忽視。
“那就採取折中方案。”厭倦了這種爭論的舒亨伯格果斷地下了決心，“把登記成員具備國籍的國家、擁有居住權的國家全都排除掉，從剩下的國家裡選地址。”
“這樣一來可選地點就大多位於中東地區和非洲了。”老格蘭傑聽了，不由得露出苦笑，“把基地建在那裡倒是不必擔心被核彈瞄準，但說不定第二天就會被當地人搶劫。”
“依我看，大家會產生這種衝突，本質上還是因為每個人的生活仍然和外部這個衝突的世界相關。為什麼沒人懷疑舒亨伯格呢？因為他已經透過自己的隱居經歷擺脫了這種嫌疑。”對志同道合者的內訌很有意見的雷語出驚人，“如果他們一定要用這種標準要求自己的合作伙伴、一定要排除所有嫌疑才能放心地把各自的理念託付出去，那我建議強制要求所有人脫離外部社會環境，不然就切斷和他們的聯絡。”
“喂，你疑似有點太極端了。”馬爾科姆·格蘭傑擦了擦冷汗，他沒想到雷會想出這麼離譜的方案。讓全世界說不上最頂尖但也算小有名氣的這些學者、工程師、商人失蹤或是隱居到某個脫離社會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會引起各國治安機構和情報機構的警覺。一旦特工們懷疑舒亨伯格可能在從事某種圖謀危害全世界的工作或是乾脆在組織邪教，那麼他們所有人都難逃法網。“我看舒亨伯格的想法就很好，把研究基地放在第三方國家和落後地區，風險是高了些，但我們以後可以再想辦法解決。當前最重要的事是結束爭論、先把研究基地建立起來。我這就把這個初步方案先通知他們。”
有安德烈斯·科納等願意投資的上流社會億萬富翁的資助，他們暫時不必為金錢擔憂，而在世界上另一些危險的角落，許多問題是單憑金錢根本無法解決的。舒亨伯格的方案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擁護，但當老格蘭傑詢問誰願意去尋找合適的建設地點時，支持者們又都退縮了。沒人喜歡到兵荒馬亂的地方從事什麼科學研究，正如老格蘭傑預料的那樣。
結果，馬爾科姆·格蘭傑不得不自己去尋找合適的地點，在那之前他還要先想辦法打通當地的關係。對於絕大部分生活在所謂現代文明世界中的公民們而言，即便他們的生活已經被數次核戰爭汙染得面目全非，執著地堅守著對某些理念的迷信的人們仍然願意憑藉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將某些地區排除在文明世界之外。主流媒體大多對發生在那些地區的事情不感興趣，而相關的報道也無法排除造假的可能性。
他的第一站是南非。雷希望老格蘭傑能夠在南非購置一大片土地以待後用，不過老格蘭傑在認真地研究過了南非的土地流動情況後發現這筆交易的遠景並沒有雷想象中的那麼樂觀。面臨著用地緊張和其他種種矛盾的南非隨時有可能強制收購土地，除非老格蘭傑專門挑選沒有人需要或不利於任何形式開發的廢棄土地。
……比如說已經被核輻射嚴重汙染的土地。
南非不缺這樣的土地。第三次世界大戰以來，唯恐有朝一日被鋪天蓋地的核彈打擊而毫無還手之力的南非成為首批突破限制繼續製造核武器的國家之一，並在這一過程中開展了密集的核試驗，實驗地點一般位於南非北部地區。核試驗和核戰爭共同加劇了南非用地緊張問題，大片土地成為無法使用的禁區，也許只有拍攝紀錄片的導演（假如他們確實要製作一部真實的紀錄片）會對它們感興趣。
硬著頭皮前去造訪這些禁區的老格蘭傑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在前往南非之前反覆讓雷確認奈米機器人治療的有效性，直到獲得肯定答覆後才放心地出發。飛機抵達南非的第二天，老格蘭傑就一個人開著租來的吉普車前去尋找合適的地區。他打算先去造訪那些原本自然條件不算惡劣的輻射區，也許這其中就有適合建造研究基地的地點。
但他低估了南非用地問題的嚴重程度。吉普車所到之處，施工團隊絡繹不絕，彷彿那些禁區不是輻射區而是繁華的鬧市。深感自己不夠了解當地情況的老格蘭傑只得又進行了調查，並得知南非方面為了提高土地使用效率而決定投入大量資金用於清理輻射區——雖說現在也沒能取得什麼結果。
一籌莫展的老格蘭傑只得去造訪沙漠，他在沙漠邊緣地帶徘徊了許久，終於不敢在缺乏嚮導和車隊的情況下孤身一人進入沙漠輻射區。當然，這並不妨礙他想辦法諮詢購買這些空置土地的注意事項。
“對，我們要為移民外星做一個弱磁場環境下的模擬。”馬爾科姆·格蘭傑找到的第一個顧問始終沒法理解為什麼有人要購買沙漠輻射區的土地，於是老格蘭傑花了半天時間給對方解釋自己要為移民外星做準備，“你看，從本世紀初開始就有人一直提出移民外星，直到現在也沒人能落實，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他們只會說空話而缺乏科學探索的精神。”
“你真是瘋了，先生。”地產商經理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錢還給你，這單交易還請您另請其他人管理吧。”
第二個為格蘭傑做地產購置服務顧問的是個經驗豐富的中年男人，此前也為其他從事輻射區清理工作的企業做過相應的諮詢，不過老格蘭傑對土地用途的描述仍然讓這位顧問大吃一驚。不能把伊奧利亞·舒亨伯格等人暴露的老格蘭傑試圖把這一切推給他們的資助人，畢竟安德烈斯·科納也說過要移民外星之類的話。
“你們這些人總有些很奇怪的愛好，前幾天我還碰到過一個和你差不多的。”顧問對老格蘭傑說，目前為止還沒有哪怕一樁和沙漠輻射區土地所有權相關的交易能夠成功，因為大部分交易都因缺乏安全監管而被中途叫停，“不如你們先商量一下，免得和之前那幾批人一樣最後無法交易。”
聽說還有人試圖購買沙漠輻射區土地，馬爾科姆·格蘭傑以為是舒亨伯格的其他合作伙伴在同時行動，又或者是安德烈斯·科納等人想要出手替舒亨伯格解決問題，但等他第二天在咖啡廳見到顧問所說的那位神秘買家時，這些猜測就全都落空了，因為對方的長相和打扮和他們格格不入。來到這個平行世界這麼久，老格蘭傑幾乎已經忘記了GLA的威脅，他在看到對方的行頭時差點躲到桌子下。
“我是那種會把人嚇得躲起來的魔鬼嗎？”來人發現格蘭傑縮在桌子下，費解地走上前去把老格蘭傑拉了出來，“哦，你看到我的打扮，就覺得我和那些每天只想著自殺式襲擊的傢伙一樣？”
“不，我沒這個想法。”馬爾科姆·格蘭傑看了看對方的長袍和頭巾以及大鬍子，心想他很難不把這樣的打扮和GLA聯絡起來，雖然GLA從未說過自己要以中東地區和真神信徒為發展根基，“我只是……很驚訝像您這樣的人會來到南非專門購買被輻射汙染的沙漠土地。”
閒聊了幾句後，老格蘭傑基本瞭解了對方的情況。這個打扮得簡直像GLA頭目的傢伙有著和卡薩德差不多的出身，只不過他不是阿拉伯人而是波斯人。對方自稱是以前的某個波斯王朝的後裔，如今正在混亂的時代裡為了復國而努力。
“巴列維還是卡扎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