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麥克尼爾剛要辯解，那人已經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驚恐，大概是一眼從眾人面罩之外暴露出的部分判斷出這些人確實就是布里塔尼亞人。還沒等麥克尼爾動手，周圍的其他士兵心領神會地一擁而上，把來不及喊叫和發出警報的南庭軍士兵按倒在地。
一旁的萊伊抓住了想要說些什麼的麥克尼爾，搖了搖頭。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那個熟悉又令他痛恨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你有辦法解決這一切，只要讓你的新朋友說幾句話就行。”
這是李林的【忠告】，也確實是忠告。只要讓萊伊使用GEASS，發現他們的南庭軍士兵會忘掉這件事，而帝國軍士兵們也會木然地先離開這裡再茫然若失地沿著原先的路線繼續撤退。
乍一看，這似乎沒什麼不好的。早就和萊伊不停地透過使用GEASS在帝國軍之中埋下隱患的麥克尼爾根本沒理由再指責尤里·納爾莫諾夫或是其他人，他現在也是濫用超自然心靈力量的那些人當中的一員。不同的是，尤里·納爾莫諾夫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個人的私慾，而他有無比正當的理由抓住這個機會行善——
“……不行。”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麥克尼爾並未像想象中的那樣如釋重負。他不明白自己在糾結些什麼，明明已經發誓要打倒布里塔尼亞帝國的他早已決定用一切手段去消滅自由之敵，只要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繼續假意效忠於布里塔尼亞帝國也未嘗不可。
片刻過後，解決了那名南庭軍士兵的帝國軍士兵們爬出地下室，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遠方傳來的爆炸聲追上了。那是帝國軍的火力支援，從維克多城內部及周邊發射的炮彈、導彈以及皇家空軍的轟炸即便在南庭空軍（裡面還有不少EU軍志願部隊）日漸佔上風的情況下依舊有著不小的威懾力，想必南庭軍是不會願意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強攻的。
但麥克尼爾在乎的是另一件事：受到炮擊的區域是賽佛等人的活動地區。不記得大衛·歐剛才被南庭軍的大隊人馬追擊的麥克尼爾思索了片刻，果斷地告知戰友們儘快撤退再去接應賽佛等人。
“另外，我會通知他們把【歐羅巴】送出來。”麥克尼爾心裡還惦記著大衛·歐所說的那些秘密，他在弄清這一切之前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衛·歐暴斃，哪怕對方在立場上是布里塔尼亞帝國的忠臣、是他的敵人。“萊伊，你來斷後，我去前面看看。”
“當心。”
他剛往前走出幾步，一陣劇痛忽然襲來，就像是他的右眼正在被人活生生地扯出來一樣。努力忍受著疼痛的麥克尼爾沒有當著眾人的面慘叫出來，他咬緊牙關，用左手扶著身旁的殘垣斷壁，盡力向前邁出又一步。
面前不再是空無一物的遍佈瓦礫的街道，而是成百上千個渾身上下遍佈血跡和傷痕甚至連軀體本身都不甚完整的宛如幽靈般飄浮在他面前的死者，段英雄也在其中。被這追魂索命般的景象嚇得心臟險些停跳的麥克尼爾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們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處尋找著那些亡魂的下落的麥克尼爾再定睛一看，眼前的街道也變了樣子。他不再置身於廢墟中，而是身處南庭軍陣地附近，四周每時每刻都有炮彈在爆炸，眼前那幾個趴在彈坑裡的傢伙赫然正是大衛·歐和邁德上尉等人。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南庭軍陣地，發現那些臨時修建的圍牆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低矮——不對，是他自己的視角突然變高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也沒想明白自己的視角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高的麥克尼爾又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一發炮彈突然就在他眼前落地，把那些人炸得血肉橫飛。
不，這不可能。他還沒來得及發現自己身上的秘密，還沒來得及利用這些秘密更好地滲透布里塔尼亞帝國，現在還沒到這些人該死的時候。
幾乎就在他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眼前的景象靜止了。隨後，爆炸的烈焰開始徐徐向爆炸點聚攏，四周的彈片也向著同一個位置聚集，形成了那發炮彈，而後炮彈又飛速後退、返回了半空中。還沒弄明白身旁的一切為何像影片倒放一樣出現了錯亂的麥克尼爾忽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身不由己地以驚人的速度衝進彈坑內、將包括賽佛在內的眾人逐一扔出了彈坑。緊接著，就在他剛剛將最後一個人扔飛出去的那一瞬間，靜止的事物恢復了運動。最後一刻映入他眼中的，是近在咫尺的同一發炮彈。
應麥克尼爾的要求返回隊伍後方的萊伊突然聽到幾聲驚呼，回頭一看，麥克尼爾已經倒地不起。擔心麥克尼爾的萊伊連忙趕回去，剛抓住麥克尼爾的右臂就如遭雷擊。他大聲嘶吼著，慘叫聲比受了布里塔尼亞帝國十大酷刑的犯人還要悽慘數倍。害怕就這麼被發現計程車兵們不約而同地上前想要阻止萊伊繼續大喊大叫，沒想到對方驟然間一聲不吭地倒在了麥克尼爾身旁。
“別慌，他們還活著……快撤退！”
“那，長官剛才的指示——”
“他都昏過去了，不要管那些！”
在戰場的另一端，被塵土和泥漿包裹的邁德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視線轉向了不遠處彈坑中那具臃腫而膨脹的巨大屍體。屍體不斷地向外冒著某種肉眼可見的蒸汽，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長官，那是……”他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向若無其事地拍著身上的塵土的賽佛，“那究竟是什麼！？”
“你只需要知道，他們不是我們的敵人。”
“……怎麼可能信得過這種……怪物。”邁德喘著粗氣，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經歷的一切，“敵軍至少還是人類哪！”
“你難道不覺得，比起他們，那些名義上是我們的同胞、背地裡只想著損害帝國和皇帝陛下的利益而且還企圖把我們炸死在這裡的某些人，連人類都算不上嗎？”賽佛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看來你的忠心仍然是有限的，邁德。”
“不，我……”
思前想後覺得為了這件小事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實在不值得的邁德很快就服軟了，只要這些秘密不被拿來對付他，他可不介意讓自己的後盾更強大一些。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