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蠢貨!”
眾人悶悶不樂地抵達了港口,他們先在麥克尼爾的帶領下辦完了手續,而後整齊地列隊進入。這座用於裝卸大型貨物的港口是沒法隱蔽也沒法做偽裝的,只要南庭軍決定打擊它,火鷹戰機隨時都能飛抵上空。因此,帝國軍在港口附近部署了超出常規的防空火力,以最大限度地削減火鷹戰機的破壞力。
為了防止聯邦軍或南庭軍前來襲擊,帝國軍釋放了大量的煙霧彈以掩飾貨船的行蹤和真實目的。從名義上來講,今天要抵達這裡的是一艘走私櫻石的貨輪,只是稍微帶了些別的貨物而已。想必聯邦軍和南庭軍是不會介意的,那些無法及時獲得上級派發的資源的指揮官們現在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EU走私商人開出的高價。
邁克爾·麥克尼爾讓眾人在外等候,他自己稍微整理了衣著,邁著大步來到碼頭附近,等待著這裡的工人和士兵們將貨物從船上卸下。第一個集裝箱剛落地,便有一群士兵上前將箱門開啟,露出了裡面的神秘來客的真面目。那是一架造型十分奇怪的機甲,它有著呈現出方形的軀體和一個圓滾滾的、看上去有些突兀的頭部,遠遠一眼望過去很像是人形機甲,但又基本不具備人形機甲的任何特徵:其【四肢】與其說是具備在多種環境下自由移動功能的肢體,還不如說是加了個滑動杆的可移動輪胎。
憑著自己的直覺,麥克尼爾斷定這東西更適合平原地帶作戰而不是在山地和雨林間奔波。
“沒見過吧,沒見識的平民?”忽然,一個滿是傲氣的聲音從麥克尼爾身後傳來,“這可是偉大的戰無不勝的帝國軍特別派遣先導技術部(Advanced Special Envoy Engineering Corps)盡心盡力打造的——”
“十年前早見過了,當時還是給裝甲部隊設計的逃生用駕駛艙的模樣。阿什福德家的人帶我們過去看的。”麥克尼爾的注意力都被那戰爭機器吸引了,他終於想起來自己似乎在上次來到這個平行世界時看到過類似的東西。沒錯,就算外形發生了一定的改變,但總體的框架仍然沒有脫離常規裝甲部隊設計的逃生用駕駛艙。
說罷,麥克尼爾轉身,向著身後那名穿著迷彩服、臉憋得通紅的青年貴族彎腰鞠躬行禮,後者的軍服一塵不染,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身上散發出的濃郁的香水味隔著幾米遠都能聞到。毫無疑問,即便讓名譽布里塔尼亞人來看,他們也會認為這麼愛乾淨到令人羨慕的地步的傢伙只能到亂葬崗裡才能找到。或許是麥克尼爾方才的那句話讓這名貴族陷入了震驚中,又或許是他以為麥克尼爾曾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明顯地受到了冒犯的貴族儘管處於盛怒之中,仍然接受了麥克尼爾的行禮,並用吩咐的口吻對麥克尼爾說,要儘快把這些戰爭機器儘快運到前線。
“瞭解。為便於溝通,還望將閣下名諱完整地告知本人。”
“區區平民沒有資格知道伊坦貝男爵(Barão&nbé)的姓名。”
“明白,尊貴的男爵閣下。”麥克尼爾看了一眼對方胸口的姓名牌,心想上面已經明明白白地寫了喬治·菲茨羅伊(George FitzRoy),那他只能把對方的迴避解釋成愚蠢的一種了,“鄙人受達爾頓上校委託前來護送閣下和新型裝備及受過培訓的駕駛員前往戰場,現已確認人員和裝備按時抵達。請閣下在接下來的旅途中予以配合。”
跟隨伊坦貝男爵喬治一同抵達的還有幾名年輕的布里塔尼亞軍官,他們看上去都不會超過二十歲,級別已然超過了一些在軍中服役十年之久的帝國軍指揮官。這並不值得稀奇,麥克尼爾在上一個平行世界也見到過那些還在二十歲左右就已經是上尉的東德軍官們,只是雙方獲得同一級別軍銜的理由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還很聽話的年輕男女想必就是名為KnightMare(得名自布里塔尼亞帝國南北戰爭期間創作的一系列民謠裡的鬼怪)的奇怪樣式機甲的駕駛員們了。他們冷漠地從麥克尼爾和名譽布里塔尼亞人身旁走過,不加掩飾地向這些甚至並非布里塔尼亞人平民計程車兵們投來嫌惡的視線。其中最難以忍受這一切的,恐怕還是伊坦貝男爵喬治,他早在發現前來迎接的人是一群名譽布里塔尼亞人之後就臉色一沉,幾次擠出一副想要出言訓斥麥克尼爾的表情,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根據達爾頓的說法,派一群名譽布里塔尼亞人迎接是為了避免聯邦軍或南庭軍從帝國軍的調動中發現蹊蹺之處。想必伊坦貝男爵早就知道了這個理由,但這傢伙一路上還是對名譽布里塔尼亞人和編號區居民罵不絕口,直稱這些人哪怕是隻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也會敗壞掉他一天的好心情。
“還有,我們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走這條小路?”這位健談的貴族自打離開港口之後就沒有閉上嘴,他一直滔滔不絕地向麥克尼爾發問或發表一堆讓麥克尼爾聽了就頭疼的高論,“既然是為了防止敵軍認為我們在運送重要物資,那就該堂而皇之地走主幹道……”
“這個方案,我們已經討論過了。結論是,除非把主幹道沿線的本地居民全都殺光,否則我們根本無法阻止他們破壞道路。”麥克尼爾用雙手握緊方向盤,同時小心翼翼地把右眼轉向對方。他需要從這個來自布里塔尼亞帝國本土的貴族身上了解到遠在南太平洋的他永遠無從知曉的那些真正的機密。“如有考慮不周之處,萬望予以包涵。”
“哼,把這一仗交給不知道規矩的平民來打,就是最大的錯誤。”伊坦貝男爵又開始大放厥詞,他聲稱帝國軍在各地遭遇的抵抗遲遲沒有被鎮壓全是因為平民出身的那部分帝國軍指揮官們心慈手軟,“該讓你們到國內來學一學……看看到底該怎麼管教賤民。賤民能活著僅僅是因為他們對我們還有用而已,如果我們不需要他們了,那麼他們就可以馬上從世界上消失——哎,剛說了你這麼幾句,你就受不住了?”
麥克尼爾齜牙咧嘴地擠出笑容,以應付正在興頭上的伊坦貝男爵,“閣下,我們來前線是要打仗的。如果您不介意,我們可以先交換一下同KM機甲還有駕駛員有關的情報。”
他一面聽自鳴得意的伊坦貝男爵念出那些名字,一面將其同自己方才在閃過的幻影中看到的一幕幕核實,並嘗試著發掘出更多已被記錄下的記憶。忍受著劇烈的頭痛並一心多用,一點都不好受。他必須謹慎地在狹窄的林間小路上行駛,同時還要關注附近的一切風吹草動。稍有不慎,他就會在有機會逃離布里塔尼亞帝國之前先被無比痛恨帝國軍的人們送去見上帝。
看得出來,布里塔尼亞帝國的貴族們很有危機感。他們所掌握的權力已經在查理三世主持的一系列革新中受到嚴重削弱,更加集權的帝國軍又會逐漸剝奪貴族們憑藉私人武裝或自己在帝國軍的地位擴張權勢的機會。最近帝國軍徵召名譽布里塔尼亞人入伍,則完全讓這些貴族們慌了神。急於在查爾斯皇帝建立的新秩序下證明自己的存在意義、同時也希望到海外尋找生存空間的貴族們正在尋找一切機會彰顯自己的軍功,派遣貴族子弟包攬新型陸戰兵器的全部駕駛員名額只是其中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不過就算貴族們在前線立下不世之功,依舊於事無補。自理查四世為了生存而大舉放權給貴族以來就幾乎是貴族私人武裝代名詞的帝國軍的戰鬥力和規模已經不再同貴族領地的大小及其上產業的興旺與否有關,查爾斯皇帝主持制定的一系列更高效的管理方法很快就會將貴族們從帝國軍的股東和經理變成一般僱員和股民。
大型運輸車離開了林地,刺眼的陽光照在麥克尼爾的右眼上,剛才一直折磨著他的劇痛也突然消失不見了。如釋重負的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新的主意湧上心頭。趁著還在自說自話的伊坦貝男爵如數家珍地列舉這些號稱自幼接受嚴格軍事訓練的貴族子弟們的特長和光輝事蹟,他轉過頭,對著路旁被狂風吹得四處搖擺的柳樹笑了笑。
“閣下,請容我冒昧地問一句,您會駕駛它嗎?”
“當然了。”
那就好。其他還沒機會鑄成大錯的貴族子弟或許有資格倖存下來,這個每說一句話都讓他渾身不舒服的貴族必須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