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實在是活見鬼了。他根本不想在這裡看到南庭軍,然而南庭軍偏偏就從這地方登陸,這樣一來他誘使帝國軍做的全部無用功反過來都成了阻止南庭軍驅逐帝國軍的障礙。想到這裡,麥克尼爾又把視線投向了身旁躍躍欲試的學員們。這些平日在他和其他教官的嚴苛訓練下憑藉著對戰功的渴望而堅持至今的學員們或許比真正計程車兵還要衝動,只要他稍微說幾句表示鼓勵的話,或許就會有過度解讀的學員提前行動。
“孩子們,聽我說,敵人正在逼近,他們很快就要侵犯帝國的疆土了。你們千里迢迢地從繁榮的布里塔尼亞來到這裡、來到南太平洋荒涼的小島上受苦,是為了以後能過上更好的日子。想想EU和聯邦的人販子在我們布里塔尼亞到處橫行霸道的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吧,我和你們的父母這一代人努力至今,是為了讓你們不必有那樣的命運;今天,你們也要掌握住自己的命運……掌握住你們的子孫後代的命運。”
“下命令吧,教官。”學員們卻沒有衝動,他們集結在麥克尼爾身旁,紛紛表示願意聽從麥克尼爾指揮,“我們都聽你吩咐!”
早知如此,他平時就不對學員這麼好了——驚覺自己是所有教官中從未打罵過學員的特例的麥克尼爾不禁搖頭嘆息。不,還有機會,比如胡亂指揮。
就在麥克尼爾還在猶豫的時候,那艘樣式奇怪的扁平小艇已經接近了沙灘。小艇上方站著兩個同樣打扮成了土著的不速之客,那兩人蹲在被破布遮住的什麼貨物附近,只待一碰到變故就撤掉上面的偽裝網、露出其真容。
隨著疑似南庭軍的入侵者逼近,大衛·歐和邁德開始調兵遣將,他們有周密的計劃,只要布里塔尼亞士兵們願意一絲不苟地執行命令而不是憑著自己的理解或是脾氣亂打一氣,島上的布里塔尼亞守軍有望以最小的代價殲滅南庭軍或將其驅逐。話雖如此,帝國皇家特種空勤團並非奧布群島的布里塔尼亞駐軍的上級,軍銜高於索羅門群島和奧布群島的布里塔尼亞駐軍全體軍官的達爾頓也只能透過索羅門群島專員間接發號施令。結果,還沒等大衛·歐下令,位於最前面的帝國軍士兵就擅自向逼近R1島海灘的船隻開火,提前打響了第一槍。
“……咳,友軍已經行動了,我們也不能示弱!”麥克尼爾幾乎想笑,他聽到槍聲的時候就有了新的主意,“快,把這些侵略者都趕出去!”
學員們一窩蜂地湧上各自的陣地,從山坡上居高臨下地朝仍漂在海面上的小艇開火。或許是麥克尼爾的指示起了作用,學員們不再考慮射擊精度,把槍口大致對準目標就開槍,和附近火力點一同形成了壓制。
那艘小艇晃晃悠悠地遠離了海岸,站在上面的兩名土著打扮的不速之客在聽到槍聲後當即撤掉了偽裝網,把下面的機槍展示在了布里塔尼亞士兵們的眼中。帝國軍也在設伏區域佈置了機槍火力點,雙方隔著一片沙灘又一片水域射擊,誰也沒法打中誰。
麥克尼爾也參加了戰鬥,他只是舉起步槍偶爾打出幾發子彈,權當是對得起布里塔尼亞帝國發給他的英鎊了。沒必要和錢作對,假如裝出更賣力地戰鬥的模樣就能騙來更多的薪水,他是不介意繼續扮演現在的角色的。
但邁德上尉的叫罵聲已經不絕於耳,知曉R1島的布里塔尼亞士兵不聽指揮、提前開火的黑人軍官把這些士兵的所有親屬連著祖先都問候了一遍。
“想立功的不止是你,邁德。”離麥克尼爾有十幾米遠的位置,另一名布里塔尼亞軍官正隔著耳機和邁德互罵,“你們制定計劃,你們分配人手,你們把我們使喚得團團轉……好,現在開始打了,該輪到我們了吧?最多就指揮過40人的外行別隨便插手指揮。”
“一群連編號區賤民都管不住的廢物,居然覺得自己有能力指揮好這場戰鬥。”氣不打一處來的邁德上尉見有人敢頂嘴,罵得更起勁了,“我看你們的腦袋暫居脖子上的時間太久了,等你們的腦袋被南庭軍和土著掛在樹上的時候,我會把你們的腦袋當球踢!”
麥克尼爾沒有聽到大衛·歐的聲音,他權當那人還在調整計劃。能被孤身一人在非洲組織過叛亂(某種程度上,是戰爭)的達爾頓看中的大衛·歐必然有過人之處,此人的才能也遠非心懷不滿的其他帝國軍官所稱的僅能指揮40人的程度。
是時候把注意力轉移向其他灘頭了。南庭軍不會放棄,他們一定還會嘗試從其他位置登陸。由於布里塔尼亞駐軍的兵力有限,大衛·歐才會打算誘敵深入,現在南庭軍的第一批次突襲部隊已經改變目的地,部署在這裡的帝國軍想轉移陣地就沒那麼容易了。
向奧布群島前進的南庭軍突襲部隊在預定的登陸地點皆遭到了阻擊,這些小小挫折不能打消南庭軍特種兵們驅逐布里塔尼亞人的念頭。就像另一頭的對手一樣,參加突襲行動的南庭軍士兵也打扮成了土著模樣。雖然一群【土著】互相用機槍和步槍射擊還開著小艇四處追逐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重要的不是其可信度而是短時間內掩人耳目的效果。
一艘又一艘小艇穿梭在奧布群島間,它們沿著危險的航線遊曳著,吸引了那些好奇的海魚的視線。同樣每時每刻都要為自己的性命擔憂的魚兒的記憶也許只有七秒,只要它們不會等來漁網,那就足夠了。至於不偏不倚地被來自水面上方的子彈打穿了身體的倒黴魚,起碼不必成為人類的美食。
“我們快到了,羅先生。”看守在羅根身旁的圓臉士兵提起步槍,告訴羅根做好下船的準備,“……您暈船嗎?”
“我?我不暈船,不然我就沒法自己開著小艇跑到你們南庭都護府了。”羅根晃了晃腦袋,爬到狹窄的船艙另一側,隔著玻璃觀察著外面的景象。這不是奧布三座主要島嶼中的任何一座,而是另一個稍微偏遠些的小島。“喂,段上尉不是說要我去給你們帶路嗎?為什麼來這裡?”
剎那間,不祥的預感籠罩了羅根·謝菲爾德。不會錯的,南庭軍要殺他滅口了。平靜地等待著死神降臨的羅根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慌張,他以為自己會很珍惜來之不易的新生,可他自己都不見得有多麼瞭解自己。只有生前仍心懷著強烈意願的人會得到機會,麥克尼爾是這麼說的,那麼他現在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呢?他說不清楚,麥克尼爾更說不清楚。
“喂,別裝死。”看守他的三名士兵中,那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的年輕人來到他身旁,一把將他拽起來,“我們所有人當中,就數你最瞭解天樞群島。放心,我們會護你周全的。”
“別嚇唬他了,二弟。”圓臉士兵喊了一聲,又讓負責開船的南庭軍士兵把小艇停在隱蔽處,“雲覺,阿英,你們先行動,我負責保護羅先生。”
“當心點,大哥。”開船計程車兵穿好裝備,沒忘記掛上些偽裝,“布國的防守比預想中嚴密,先頭部隊的登陸都失敗了……我們這裡不能再有閃失了。”
等到其他兩名士兵離開之後,羅根才在圓臉士兵的帶領下離開小艇。也許他們需要另一個人看守小艇,但既然這三名士兵有信心在短時間內完成任務,身為外人的羅根犯不上觸了這些人的黴頭。東亞人都愛惜面子,他很清楚。
“齊先生,我也不確定島上是否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深一腳淺一腳在沙灘上走著的羅根覺得渾身發涼,他不介意和南庭軍士兵們一同打扮成土著模樣,但他更不想成為本地土著的獵頭目標。雖然王翼陽說奧布群島當年還在南庭都護府治下時就已經廢止了此等野蠻的傳統,誰又能說得清布里塔尼亞帶來的改變呢?“這裡……哦,我想起來了,是O5島。對,帝國軍在這裡建立了一個秘密的通訊中轉站……很隱蔽,但之前出了些故障,一直沒修好。”
“那個,你喊錯了。”五官還沒完全褪去青少年的稚嫩的圓臉士兵指了指自己,“秦,不是齊。秦寒霜,不是【齊弘宋】。”
“其實我覺得區別不是很大。”一直擔心他們在半路上被帝國軍襲擊的羅根直到遠離沙灘、鑽進樹林裡之後才稍微放心些。他不瞭解帝國軍在奧布群島的佈防變化,不過帝國軍應該不會在人員緊缺的時候浪費兵力防守一個失去了價值的小島。“……快點趕路吧。運氣夠好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給帝國軍發幾條自相矛盾的命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