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造這麼離譜的東西之前什麼時候徵求過我們的意見了?”用眼罩遮住右眼的戰士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地圖,把間接導致這一切的大人物們又罵了個遍。除了和斯塔弗羅斯以及ALTERNATIVE3有一定關聯的格蕾特爾之外,屋子裡的其他人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秘密。“……那我們就帶她去?信得過嗎?”
角落裡的桑德克太太正在哀求其他東德軍士兵不要在這時候把她的女兒帶走,對即將發生的可怕考驗已有預感的耶日也是如此。作為當事人的伊裡達反而安靜得很,她獨自一人抱著斯塔弗羅斯送給她的玩偶,用波蘭語唱著一首誰都沒聽過的歌。
“沒時間了。”格蕾特爾·葉克倫有些於心不忍,她也不想拿這麼小的孩子當工具——等伊裡達再年長几歲,那倒是無所謂了。“蘇茜·扎普,我們沒法同時拿下來兩處設施,而且伊裡達也不可能在解決了一個設施的問題後再去另一個……得讓到處吃人的BETA全都停下來,我們去北邊。對,那位別利亞耶夫博士也在附近等待救援。”
話是這麼說,他們附近不是恭順派信徒就是BETA,而這些以個人名義秘密地為原第666中隊留下的情報網路服務的武裝人員又並不像前線計程車兵那樣頻繁參加戰鬥,他們雖全部在東德軍服役過,即便是曾經身為戰術機駕駛員的扎普也已經好幾年沒碰過戰術機了。大敵當前,格蕾特爾略帶歉意地向已經哭得失去了力氣的桑德克太太道別,又讓耶日和留守此地計程車兵注意安全,而後帶著其他人馬不停蹄地衝向等候在陰影中的另一輛裝甲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橫豎都是死,不如試試看能否在一切變得無可挽回之前結束危機。
搖搖晃晃的車隊剛在BETA的追趕下駛過兩條街,迎面出現了一架攔在他們面前的F4戰術機。從炮口的動作上來看,裡面的駕駛員明顯不是他們的友軍。最前面的裝甲車旋即向戰術機開火,給夾在中間的載有伊裡達的裝甲車爭取時間,代價是自己被一發炮彈炸飛上天。就當那架F4戰術機制造的火力封鎖線穩定地向著來不及躲閃的那輛裝甲車逼近時,另一架塗著東德軍徽標的戰術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抵附近,連續三發炮彈擊中專心致志地追殺格蕾特爾一行人的恭順派戰術機的駕駛艙、腿部關節、頭部感測器,又在這架戰術機倒地後操起規格誇張的近戰兵器把駕駛艙從後方捅穿——倒黴的駕駛員顯然是沒法活著出來了。
“……抱歉,我們來晚了。”
“安妮特?還好你們沒事。”聽到安妮特的聲音後,格蕾特爾鬆了一口氣,“提奧多爾那邊怎麼樣了?我以為你們都被困在基地裡……”
“他剛才在友軍的支援下解除了圍困,倒是我們在取戰術機的路上差一點被恭順派信徒包圍。”安妮特緊張地關注著四周,她並不能確定附近的戰術機訊號當中有哪些是信得過的友軍而哪些屬於窮兇極惡的敵人,“……走吧,我想辦法護送你們離開。”
實在是太驚險了。要不是安妮特和她的戰友們恰好路過,格蕾特爾一行人現在不死也得重傷。沒時間去問安妮特是怎麼脫險的格蕾特爾通知同伴們繼續趕路,堅信著昔日的戰友們找到了正確方向的她不會有哪怕片刻的迷茫。
但聯軍的高階將領們可沒有這種自信。奇怪的是,儘管戰鬥進行了將近一天,聯軍指揮機構卻仍然能不停地接到部隊叛變的報告——難道恭順派信徒們不是從最開始就露出獠牙了嗎?迷惑不解的將軍們嘗試著維持原有的指揮結構的,他們的迷茫在一些原本聽從命令的指揮官也轉而叛變之後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似乎沒有誰是可信的,方才要為人類奮戰到底的戰友下一刻就會成為擁抱BETA的反人類瘋子。
只有一個立於戰火之中的人面不改色。站在市區邊緣的一棟尚未受到戰火波及的高樓頂部,尼克斯·斯塔弗羅斯收回目光,把視線投向了坐在身後木質椅子上、滑稽地披著一套窗簾的神秘人。
“你不是他。”他輕輕地說著,“想和我談交易,就用自己的真面目,莫瑟博士。”
那死屍一般的軀體突然動了,從窗簾下發出了一陣發條似的機械笑聲。
“你確實是個聰明人,斯塔弗羅斯。想必在你的世界裡,你也會是創造過歷史的偉大人物……怎麼看出來的?”
“直覺。我這個人,有時候會在需要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掌握了一些我從不記得自己接觸過的本事。”希臘人靠近那個更像是屍體和人偶的傢伙,任由自己的聲音被淹沒在炮火聲中,“……現在我能確定了。是你殺了卡薩德,從他那裡完全掌握了我們的秘密通訊方式,用那種只被他藏在心裡的密碼武裝了恭順派信徒、更快地找出剩下的我們。同樣,島田不是死於意外,那是個專門為他設計的陰謀。沒錯,那時候他快要製造出能穩定地解讀ESP能力者思想的裝置了,一旦他成功,那麼那些俄國姑娘們對你的觀點就會暴露出來。你最大的優勢在於你的身份:你是ESP能力者,我們所有人的思維對你來說幾乎是透明的,而那些從小被當成工具對待的俄國姑娘們縱使發現了你的異常也不會和【同胞】們去說的……她們的上司在她們眼裡當然比不上噓寒問暖的島田了。可惜我當時沒那麼快地理解島田讓我尋找民間的ESP能力者的用意。”
“不必為此憂傷,斯塔弗羅斯。島田真司或許是個天才,但他的直覺還不夠強大,或者說他應該在察覺到異常後馬上採取行動而不是靜觀其變的。不管怎麼說,這是很有獨到見解的解讀,可惜麥克尼爾把你看作是更大的威脅。”那隨著千里之外某人的意志像木偶般起舞的軀體忠實地傳達著主人的意見,“……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他或許不想動手殺你,但他選擇了把你私下進行調查的活動蹤跡暴露出去、讓其他人來殺你滅口。”
斯塔弗羅斯卻全然不為所動,就好像莫瑟剛才所說的一切對他毫無衝擊力一樣,“不必在我這裡說些挑撥離間的話,他們的行動是受到你誘導之後的結果。”
“哦,真的嗎?”人偶的笑聲越來越刺耳了,“那麼,你該好好地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回想一下你在自己的世界的經歷而不是懷疑我影響到了他們。李林的規矩,你是清楚的。即便擁有ESP能力者的天然身份,我也不能從你們那裡感受到半點其他平行世界的資訊,只是能夠模糊地發現你們的經歷有一種……不連貫性,彷彿有些知識和技能是憑空出現的。在所有人之中,你是最特殊的,因為你擁有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多到了讓我都吃驚的地步。要不要考慮和我合作呢,斯塔弗羅斯?”
合作?希臘人愣住了,他不明白莫瑟在說什麼。跟來自其他平行世界的挑戰者合作把自己的戰友趕盡殺絕嗎?麥克尼爾默許伯頓對他下黑手不假,可他們到底還是來自同一個世界、分享著類似價值觀的同伴。至於亞歷山大·莫瑟,一個潛伏了這麼長時間只為了配合BETA裡應外合地毀滅人類的傢伙怎會值得信任?
“你想錯了,斯塔弗羅斯。”那軀體又開口說話了,“首先,我並不是那些愚昧無知地要讓BETA接管地球、毀滅全人類的恭順派信徒,而我相信我的選擇對於這個平行世界的人類會更有利。其次,只要我們能夠在此次的考驗中倖存下來,我會向你介紹一種……成為我的同伴的辦法。忘掉這些遇上些挫折就開始懷疑你的弱者吧,他們不值得你信任。”
“哼。你是憑著什麼覺得我會接受你的條件的?要間接地為他們的死負責的海姆,已經被我殺了;直接動手的你,不該再有幻想。”斯塔弗羅斯冷漠地回應了一句,“麥克尼爾和我之間的恩怨是另一回事,我會自己解決的。”
“你可不是為了專程確認這些事才接受我的邀請的,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斯塔弗羅斯。”那軀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聲音也斷斷續續,“……你們還無緣見識李林更殘酷的一面。相信我,當你的團隊已經面臨慘敗時,你抱著他們不放的結果就是和他們一起沉沒。這很悲哀,但大自然從來不講什麼理想或感情,它只懂適者生存,活得最舒服的只會是食物鏈頂端的那一小部分。”
“聽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你確實還有一個隱患沒排除呢。”
“哦?”
“你居然沒想到。那就讓我替你去解決它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