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的。”斯塔弗羅斯隨口應了一句,“你們也要多當心,這裡遲早是要變成戰場的。”
“沒錯,被命名為絕對防禦圈的東西最終的宿命就是被攻破。”卡薩德陰陽怪氣地補充了一句,但斯塔弗羅斯並沒有感受到多少惡意,“大家都急著往英國和美國跑……苦了你們了。”
“少說這些……”希臘人低語著。
監督裝甲改造工作事實上相當無聊。他們在這一過程中不能直視經常變得耀眼而奪目——字面意義上可能會讓他們的視力受損——的裝甲,而且兩人也看不懂舒勒貼心附贈的手冊,儘管裡面寫好的內容已經足夠通俗易懂了。改造工作開始之前斯塔弗羅斯還在擔心保密性,現在他的憂慮可說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別說這些不知內情的工人和技術人員,就算是他和卡薩德都沒法在不經舒勒提示的情況下說出這些改造工序的最終目的……不,現在也說不出來。
不瞭解那些科學原理的兩人只知道舒勒和島田真司的每一個決策如今都關係著他們的勝敗。如果他們能夠獲得抵擋光線級BETA的鐳射的裝甲,則他們就能在有限的範圍內重奪天空、恢復對BETA的火力壓制。想必舒勒還有更多的奇思妙想等待著去實現,其中的每一個構想都將為他們奠定勝利的基礎。
“斯塔弗羅斯先生,這東西要送到哪去啊?”陪同他們視察工作的職業經理人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那意思分明是要親力親為地把成品直接送貨上門,“……嘿,你們也不必親自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你們哪,還是要把原先的工作辦好些。”斯塔弗羅斯隱晦地拒絕了,他和卡薩德都不想讓外人對他們和舒勒之間的關係做過多的無關聯想。事實上,埃貢·舒勒還有島田真司和特殊部隊的一部分成員之間的密切聯絡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只是這些人目前尚無證據來阻止舒勒的行為,但本就是局外人的斯塔弗羅斯和卡薩德一旦捲入則勢必受到更多的關照,“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
“對了,這些工人也還算安分吧?”卡薩德從走廊上居高臨下地朝著樓下的流水線望去,他和斯塔弗羅斯都不能允許半分意外破壞他們的計劃,“千萬要保證他們的工作效率。”
曾經兩次投入到和俄國人的戰爭中的斯塔弗羅斯還有為了奪回自己的王位而奮鬥多年的卡薩德都看不起只會逃跑的懦夫,他們把自己的鄙夷深深地藏在了心底。在前線奮戰計程車兵不能沒有武器彈藥和其他必要裝備,想確保士兵能以高強度戰鬥下去就要首先保證物資供應。雖然已有東歐和北歐諸國的案例在先,但當BETA真的抵達西德時,情況之惡劣程度仍然超出了人們先前的預估。所謂的有序撤離停留在了紙面上,包含從東德流亡來的一千餘萬人在內的德國人如今以爭先恐後地奔往願意收留他們的英國和愛爾蘭為要務,這還是託了NATO聯軍有選擇地公佈情報的福,不然前線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帶來一場風暴。
幸運的是,斯塔弗羅斯和卡薩德管理下的東德難民是一群相當溫順的難民。只要不再一次把他們送上對抗BETA的戰場,想必他們依舊會順從地接受發生在身邊的一切。SED和史塔西可以被消滅,BETA卻沒法被輕易剷除,只要這場戰爭還沒結束,斯塔弗羅斯永遠不缺說服他人繼續奉獻的理由。
閒暇的時候,希臘人會認真地和他的阿拉伯人同伴討論這場戰爭的走向。卡薩德本著自己打游擊戰的經驗指出,人類至少要有能力憑著現有手段消滅一個BETA巢穴才能談反攻,否則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人類已經成功地消滅過一個BETA巢穴了。”斯塔弗羅斯感到有些奇怪,他以為卡薩德又在老生常談,“雖說是用核彈……哎,到了不用核彈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了,就不該再顧慮對生存環境的破壞。”
“與其說對顧慮對生存環境的破壞倒不如說是顧慮盟友的想法吧。”外面的狂風呼嘯著,躲在廠房內的卡薩德和斯塔弗羅斯則多出了幾分喝茶的餘裕。讓EU和美軍都頭疼不已的阿拉伯王子用著自己的經驗來解讀人類聯軍內部存在的諸多問題,而未曾見識過那個時代的斯塔弗羅斯卻也心領神會,“APA把核彈實戰化的結果便是連其臨時盟友都對其產生畏懼、擔心其以消滅GLA為名隨便炸平某地……現在俄國佬對美國佬、歐洲對俄國佬和美國佬的顧慮是相同的。沒有人知道你的核彈究竟要用來剷除敵人還是變相地削弱現下的盟友。”
“你好像沒活到APA成立。”希臘人還是忍不住調侃了幾句。
“憑著當時的情況推測後來的事並不困難。”卡薩德沒有經歷過SCRIN入侵,他對這些外星異形怪物束手無策,“……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奢談反攻還是太早了。我們要先穩住戰線,然後再考慮下一步。”
希臘人咬著拇指指甲,他同樣想不出什麼對付BETA的辦法,也許為那些能想出辦法的人提供更多的資源就是他所能做的一切了。當他還在考慮著怎麼把更多的人員和物資投入到戰爭中時,有人喊起了他的名字。一名負責維持工廠秩序的西德軍官來到他身旁,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有人似乎要來找他們的麻煩,準確地說是有人懷疑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涉嫌強制勞動。如此荒謬的指控打得斯塔弗羅斯和卡薩德不知所措,但他們並非全無準備。早在行動開始之初麥克尼爾就已經警告過他們要提防在這時利用些事實上合理但可能不大會被人接受的現象大做文章的不法之徒,遺憾的是他們竟然這麼早就要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我們不能讓他們把我們和麥克尼爾還有舒勒聯絡起來。”送走了那名軍官的斯塔弗羅斯嘆了一口氣。
“這正是我要說的,異教徒。不僅要把此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限度,如果有可能的話,更要讓對方也協助我們的工作。”卡薩德和希臘人保持了一致,“麥克尼爾不會喜歡意外的,我也不喜歡。”
兩人和前來找麻煩的不速之客約定在工廠附近的辦公樓裡見面,並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們本以為對方是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或笑裡藏刀的政客和商人,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無論如何也沒法讓他們把對方同那陰險狡詐的潛在對手扯上關係。這是個戴著眼鏡、留著黑色長髮的青年女子,穿著一件比卡薩德身上的那件還要厚實的大衣,一雙藍色的眼睛隔著起了霧的眼鏡片警惕地審視著眼前的兩人。
像是教會學校裡的優等生,斯塔弗羅斯想著。他主動向對方伸出手,以示友好。
“尼古拉斯·斯塔弗羅斯。這位是來自利比亞的伊德里斯,你叫他卡薩德就行。”
“格蕾特爾·葉克倫(Gretel Jeckeln)。”戴著眼鏡的青年女子分別和兩人握手,“冒昧造訪並非我本意,只是我們接到了一些舉報稱貴方以安頓難民為名強迫我們的同胞進行高強度勞動……”
“那是完全沒有依據的指控。”卡薩德當即反駁,“當然,我知道您或是其他人會在見到眼前這一幕之後產生不小的懷疑,但這是被逼無奈。我們無法將這些人送往英倫三島,而我們的物資也已經耗盡了。多虧了附近的UN軍為我們提供協助,我們才能勉強保證大家餓不死,僅此而已。唉,東德方面自埃爾福特大撤退之後就處於混亂之中,我們也聯絡不上他們啊。”
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是堪比抄家式的查賬——要不是卡薩德在伯頓的指點下做足了工作,他準會在其中一個環節被看出些破綻,所幸卡薩德自己也是真正的專業人士。等到傍晚時分,斯塔弗羅斯小心翼翼地暗示說這是一場誤會,一無所獲的葉克倫很快接受了他的意見。
“請放心,我們來這裡就是要保證已經為人類的事業做出了巨大犧牲的人們能得到應有的回報。”希臘人邀請對方在工廠裡用餐,以證實所謂強迫勞動一說純屬子虛烏有,“……實不相瞞,最近我們在貴國的難民群體中發現了一些令人擔憂的現象。您既然負責相關工作,正該把這些事彙報上去。”
“是【愛國聯盟】嗎?”葉克倫面不改色,對方的反應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此事也是海姆總理所擔心的。”
“其實比那個還稍微嚴重一些。”斯塔弗羅斯拿起餐巾隨便比劃了一下,同時無視了卡薩德讓他趕快問出對方情報來源的暗示,“是一些……嗯……崇拜BETA的民間宗教組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