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旅途的終點是附近的一處鎮子,卡薩德說斯塔弗羅斯也在那裡駐紮。為斯塔弗羅斯長期沒和自己一行人聯絡而憂慮的麥克尼爾此前因為一直處於疲於奔命的狀態下而無從為希臘人還有博尚的命運擔憂,但他更願意猜測博尚身處法軍而且暫時平安無事。他們已經失去了沃倫·富勒,如今必須更加妥善地應用團隊內每個人的才能。
沿途盡是皚皚白雪和逃難的平民拋棄的各種物品,其中有不少傢俱和雜物,看得麥克尼爾哭笑不得。他生前認識一些把體面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同事,那些人會經常把名貴的傢俱(也許是祖傳的)帶在身邊,哪怕是上了戰場都不例外。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人人都要有所取捨,都要被迫拋棄掉一些平時在自己看來無比珍貴的東西。
如果他們守不住東線,BETA很快就會把這裡淹沒。
“邁克,有件事我想我現在就得和你說一下。”車子里正在看風景的伯頓突然開口了,“還記得我在上個平行世界做的那些試探嗎?我想,我們把李林給惹急了,他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們全都弄死。”
“……這是什麼意思?”麥克尼爾一臉詫異地看著伯頓,他沒能立即理解伯頓的話,“喂,可別講這些令人誤會的話。那傢伙對咱們不懷好意,如果惡意加深了估計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但是你以前見過他會威脅你嗎?”
卡薩德踩了剎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車內的沉默一連持續了幾分鐘,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發言。
“在我看來,這就只有一種解釋了。”過了半晌,伯頓又開口了,“他怕我們用其他辦法逃避危險,所以這個只想看咱們在泥坑裡打滾的傢伙就要用強制手段限制我們在這裡和外星異形怪物拼命。是的,我知道他選中我們的原因是我們生前都是優秀的戰士——舒勒和島田也都是人類歷史上數一數二的科學家了——而且我們都對自己的人生抱有遺憾和執念,但是他現在採用這麼拙劣的辦法強制性地讓我們參加戰鬥……我是找不到其他解釋。”
“有時候我們確實會遇到無法退避的情況。”麥克尼爾心平氣和地對伯頓說,李林要想毀滅他們只需一個念頭而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和SCRIN的戰爭就是這樣,尤其是第二次。那簡直就是賭博。”
“麥克尼爾說得對,如果這是個陰謀,我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卡薩德也支援麥克尼爾的想法,“假如說李林確實要讓我們採取他所規定的方式來解決當前的危機,那就意味著我們不管怎麼和他玩文字遊戲都是沒用的……所以,咱們什麼時候繼續前進?”
“現在。”
麥克尼爾的好心情全都被伯頓攪了,他懷疑伯頓願意跟著自己出來散心就是為了特地在途中說些糟糕的言論來敗壞眾人的情緒的。以前麥克尼爾倒是也想過不按常理出牌,可他最初幾次冒險的經歷無不是在提醒他,和李林玩文字遊戲甚至是逃避使命的下場會相當慘烈……也許會超出他和戰友們的承受極限。
一行人抵達鎮子外圍的時候,麥克尼爾隔著很遠就看到了貼有UN標誌的雪地越野車。他讓卡薩德順勢把車子停在那輛越野車旁,又讓伯頓留下來看守車子,而他和卡薩德要前去尋找就在鎮子內某處的斯塔弗羅斯。
“天哪,這裡簡直沒有受到BETA來襲的訊息影響。”走在街道上的麥克尼爾仔細觀察著鎮子上的男女老少,從中絲毫沒有感覺出什麼異樣。硬要他說些區別的話,那就是這裡的一切都太平常了。看看街邊的居民們吧,這些人的臉上或是有著笑容,或是掛著略顯愁苦的表情,其言行舉止和麥克尼爾所熟悉的處於和平生活之中的鄉鎮居民相差無幾。“我差一點以為我已經回國了。卡薩德,你們打算在何時把他們撤走?”
“這很難說。”辦事一向勤快而且也有著自己一套準則的卡薩德卻沒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覆,“UN又不是你們GDI,它的權力從BETA入侵開始之後已經得到了增強,但還沒發展到可以無視成員國的地步。”
“我們GDI也沒——”
“你說的都對,我不和你爭。”卡薩德明智地迴避了和麥克尼爾的爭論,他還有別的麻煩要處理,“咱們還是先去找斯塔弗羅斯吧,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他的所在地點。”
邁克爾·麥克尼爾試著放平心態,他和卡薩德從人群中走過,用心去感受著這些看上去沒有絲毫慌張的平民們的真實心態。錯不了,空氣中不見半分緊張和焦慮,坐在街邊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的那肥胖男子的神情也不是能夠假裝出來的。見過那些難民的麥克尼爾知道難民該怎樣走路、怎樣進食,知道會有何等絕望的氣息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而那些在難民群體之中司空見慣的東西在這個鎮子上統統不見蹤影,著實令他詫異。
整個鎮子沒有半點要撤離的跡象,但BETA事實上已經近在眼前了。如果黑森州東部的防線瓦解,時速接近一百千米的小型BETA從黑森州的一頭席捲到另一頭用不了很久,到時候所有沒來得及撤離的平民都會成為BETA的盤中餐。在大半個西德的平民都忙著撤離的時候,不該有人按兵不動、妄想著自己還能過著以前的日子。那些已經被BETA攻陷的歐洲國家的公民們說不定也有到最後一刻還抱著幻想的天真鬼。
“卡薩德……我們該提醒他們……”
“這裡也沒有。”領著麥克尼爾沿著一條小路走到盡頭的卡薩德同樣一無所獲,“咱們到鎮長家附近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收穫。”
這一次卡薩德猜對了,他們來到鎮長的住處附近時,幾個穿著羽絨服的人剛好從附近路過,其中一個頭頂發禿的人發現了他們,便和同伴分別,轉身向著麥克尼爾和卡薩德走來。
“麥克尼爾,我已經聽說發生在前線的那些事了。”斯塔弗羅斯和麥克尼爾握了握手,算是久別重逢(其實他們分別的時間也不是很久)後的問候,“可惜我幫不上忙,因為我在這裡的身份不是軍官,而且我也不會駕駛人形機甲。”
“你還有其他的方法來協助我們的工作,比如說當我們的計劃需要很多勞工的時候……好吧,我也說不準,但我可以肯定你和卡薩德能頻繁接觸到的難民會成為我們的一筆財富,只要我們能妥善運用他們。”麥克尼爾當然不想把所有人都放跑到大洋彼岸或是英國,要是所有人都逃跑了,成了空殼子的西德是根本沒法抵抗BETA入侵的,“我敢肯定我們的計劃以後會需要更多的人手,請你們二位留意你們所接觸的難民。別把他們全都送走了,至少把有價值的留下來繼續發揮作用。”
“我已經在這麼做了,但到時候還要你們出手來把他們攔截下來。”斯塔弗羅斯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不免大膽了一些。他和麥克尼爾、卡薩德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又談起了自己的工作進展,“當然,你也不要認為難民對你來說只是資源,這裡面的隱患大著呢。”
“難民中當然會有犯罪組織,而且那些從東歐逃過來的傢伙也不值得信任……但這都是我早料到的。”麥克尼爾忍不住笑了,他直言斯塔弗羅斯憂慮過頭,“放心,這種程度的問題,我們還是能控制住的。”
希臘人停下了腳步,按住麥克尼爾的肩膀,鄭重其事地開口問道:
“那……某些崇拜BETA的奇怪宗教呢?”
“……什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