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成走私商人、攜帶著不少【貨物】的約阿希姆按期抵達了阿帕拉西南方向的孟加拉游擊隊營地,他和路過的游擊隊員互相證明了身份並詢問麥克尼爾的所在地,周圍的游擊隊員們聽了皆肅然起敬地主動帶路。路上有游擊隊員和頗為驚訝的約阿希姆解釋說,麥克尼爾在阿帕拉戰役期間一直親臨前線指揮戰鬥,這才避免了隊伍在戰敗時發生潰散。
“我所做的只是說服他們相信會有我這麼個德國人在前線和他們並肩作戰直到最後一刻,其他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麥克尼爾和自己的上司握了握手,他覺得約阿希姆來到東孟加拉說不定很有幫助,“他們急於把自己的故鄉從敵人手裡拯救出來……所以才導致這種結果。國內有其他訊息嗎?”
“鼓吹髮動戰爭的聲音一直沒有消失,但誰都不想讓對方抓住把柄。”約阿希姆嘆了一口氣,在麥克尼爾的陪同下視察東倒西歪計程車兵們。這些孟加拉人在進攻寺廟建築群的過程中出力甚多,最終仍然不得不悲劇性地敗逃。“說起值得注意的新聞……斯派達爾將軍倒是接受了一次採訪,他還是主張各方保持克制的,不過就連國防軍的人也不以為然。”
“哦,是他啊。”麥克尼爾還記得這位將軍的名字,這當然不僅是因為對方在這個平行世界裡一度擔任過大權在握的德國總統,更因為漢斯·斯派達爾和君特·馮·埃瑟林元帥也有不解之緣,後者掌權時力排眾議啟用前者擔任國防軍要職,“他是個喜歡折中的人,一直都是這樣。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一些溫和的手段背後是否蘊藏著更大的隱患就只有時間能夠證明了。”
“你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約阿希姆笑了,他還以為麥克尼爾在前不久的失敗過後失去了不少銳氣,“看到你還這麼神氣十足,我也可以放心了。”
“在把手頭的工作完成之前我沒有任何後退的理由,長官。”麥克尼爾說的是真心話,他支援合眾國和自由世界不假,但他又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隔壁幾千萬孟加拉人被合眾國的盟友以某種合法的名義屠宰,尤其是在這些人事實上並未勾結俄國人或類似NOD兄弟會那樣的組織時,“讓我想想,你來這裡大概是為了摸清他們維持秩序和戰爭本身的能力。這方面你不必擔心,孟加拉人的仇恨和傷痛確保他們會堅持戰鬥下去,剩下的無非是效率,而效率可以透過一些特殊手段來確保。”
說白了也只是投入更多成本和人力資源來調動孟加拉人自己的鬥志而已,麥克尼爾想著。比如,讓白袍大齋會的志願者們提供各項服務來解除參軍人員的後顧之憂,到時候——
對,他忽略了這一點。若想讓孟加拉人動員更多平民走上戰場,就要做好後方安全區域的各項保障工作。如果能夠說服德軍指揮機關或印度人把斯塔弗羅斯的模式拓展到孟加拉各地,或許白袍大齋會的勢力會因此迅速膨脹,但斯塔弗羅斯掌握的資源同樣不可小覷。只要白袍大齋會不威脅到他們的主要使命,雙方完全可以互不干預地實現某種【合作】。即便是被李林灌輸著惡意前來和他們為敵的【挑戰者】也可以間接充當他們的盟友,白袍大齋會不能免俗。
想到這裡,麥克尼爾產生了一個新想法。他先把最近的一些注意事項和自己整理的報告交給了約阿希姆,而後找到了羅易、把約阿希姆到訪一事告知對方並同時說自己要返回先前的駐地去聯絡後勤事宜。成功地得到了一個溜走的藉口後,麥克尼爾帶著兩名衛兵開車南下,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增加勝利可能性的機會。
村莊附近的氣氛有些奇怪,就連那些忙碌著的白袍大齋會信徒也一樣。麥克尼爾猜想這可能是巴基斯坦軍隊開始有意識地鎮壓白袍大齋會造成的,畢竟誰也不會允許一個公開支援敵人的宗教組織在自己的控制區活動。他順著熟悉的道路找到了斯塔弗羅斯的住處,後者擺出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在屋子裡盤腿打坐,那樣子倒有些像古印度的苦行僧。
“斯塔弗羅斯,我們的機會來了。”麥克尼爾邁進大門,立即換上了一副笑容,“雖然風險有點大,但如果我們能成功的話,日後東孟加拉至少還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我想我已經猜出來你的意思了,但有人比你或者說比我們都快了一步。”斯塔弗羅斯睜開眼睛,把博尚來訪時所說的事情告訴了麥克尼爾,“目前我尚不清楚情報是否屬實,而【上師】也仍未給出答覆。”
麥克尼爾愣住了,他沒料想到白袍大齋會敢於如此明目張膽地擴張勢力。讓斯塔弗羅斯等人先在印度東北地區的難民群體中發展信徒、再帶著這批信徒返回東孟加拉協助游擊隊管理當地秩序,這其中需要的是德國人恰當的冷漠。否則,要麼德國人率先動手鏟除白袍大齋會,要麼則是德國人完全不給白袍大齋會插手的機會。
“……這不值得意外,他們在上流社會有很多眼線。”半晌,麥克尼爾走出了失落感。雖然斯塔弗羅斯無緣因率先提出類似的倡議而獲取更多的資源,白袍大齋會信徒的湧入或許有助於減緩孟加拉危機對平民的影響。“只不過以後我們在東孟加拉要小心些行事,其他人和你是競爭關係。”
“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斯塔弗羅斯嘆了一口氣,這既關係到白袍大齋會的名聲又關係到他本人利用該組織的方法,“南印度那些人和我管理的手下可不一樣,他們是真正意義上不在乎任何法律。這些癮君子到了這裡之後,很有可能因為無法瞞著德印聯軍繼續偷運貨物而不得不就地排程。”
“哎呀,你擔心他們做什麼?他們這麼想去送死,就讓他們去死吧,我們有我們的事業。即便白袍大齋會的船沉了,你還可以跳到我們這裡,到時候我一定想辦法招你當輔助人員。”麥克尼爾氣得笑了,他還不想為那群癮君子和毒販子的健康和生命擔憂,“再說,在這種鬼地方會有什麼人敢為他們提供貨物?”
斯塔弗羅斯沒有笑,他指了指正北方向,那就是他現階段能夠想到的答案。儘管荒誕,卻很容易被常人忽視。
見斯塔弗羅斯不像是在開玩笑,麥克尼爾也變得認真了起來。他讓斯塔弗羅斯和自己一同到外面散步,藉著拋頭露面的機會加深當地人對他們的好感。先讓這些孟加拉人看到外國友人在為他們的自由而流血犧牲,日後的豐厚回報會以另一種形式確定下來。
“你這樣一說,我大概明白叛軍為什麼能在印度的邊境兩側靈活轉移、為什麼能在接到釋放出來的假情報之後迅速響應了。”麥克尼爾微笑著和那些披著單薄衣服的村民打招呼,他真心不想把噩耗帶給這些盼望著勝利早些到來的人們,“【灰色樂隊】除了作為主體的難民之外,也包括他們在各行業中上層安插的間諜。難民只能確保他們多方蒐集情報,而那些處在恰當崗位上的人卻可以做出些有利於他們的決策。”
“這是我比較擔心的。有孟加拉人或印度人當他們的間諜,問題還不大,就怕其中還有不少德國人間諜。”斯塔弗羅斯板著臉,他也迫切地想要找出渾水摸魚的第三方,“雖然這群老鼠短時間內做不成什麼大事,哪怕只是看著他們在到處興風作浪也實在令人作嘔。”
麥克尼爾也贊同這一點,他雖然不介意在必要關頭同NOD兄弟會及其傀儡合作,但為著人類文明的未來和全人類的自由著想,那些傢伙必須被徹底消滅。就像埃瑟林元帥和謝菲爾德將軍那樣,只要時機合適,他會將自由之敵一個不剩地消滅掉、斷絕自撒旦以來的罪惡基因在人類之中的傳承。
沒有被戰爭打擾時的村莊或許是休假的好去處,這裡的一切是那麼地自然。只要再稍微修建些必要的基礎設施,當地人的生活質量就會有飛躍式的提高,而這周圍的一切也能得到更好的利用。GDI的英雄試圖把這一幕印在自己的腦海中更久,他還記得羅易的憤怒和消沉、記得那個甚至不介意和敵人同歸於盡的男人在面臨著同胞的慘重損失時的自責。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整個世界】。”斯塔弗羅斯喃喃自語著。
“確實如此……我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氣息了。”和斯塔弗羅斯一同漫步在村子裡的麥克尼爾悵然地望著天邊西斜的太陽,“來到東孟加拉之後,我還是第一次放鬆下來看看他們世代生活的土地。”
“也許你該放慢節奏休息一段時間。”斯塔弗羅斯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建議麥克尼爾最近不必心急,“就先停下來吧,看看到時候究竟是誰先忍不住、誰最需要透過加重混亂來謀求利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