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難民的問題註定不會有任何結果。麥克尼爾絞盡腦汁構思著用來拖延時間的話題,或許他可以偽造一些看似真實的情報來避免明海俊決定在這裡把他們兩個就地處決。對了,委員長過去曾經處決了明海俊的養父,而自從去年戰爭爆發後,朝軍至今沒有關於委員長遺體下落的任何說明。哪怕是胡編亂造,只要能讓明海俊產生好奇心,那就足夠了。
“……比如說,您的那位委員長還活著——”
麥克尼爾還沒來得及說完,卻只見明海俊匆忙地開啟了光學迷彩。就在這山巒一樣沉重的對手的身影逐漸地變得模糊時,麥克尼爾不假思索地抓著伯頓向後逃竄,完全不顧子彈呼嘯著從他們的頭頂飛過。面前是直刺著雙眼的探照燈燈光,強烈的光芒讓麥克尼爾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是,他還是堅持彎腰向前奔跑,直到他撞進一名韓軍士兵懷中,這才停止了倉皇的逃竄。
丁龍漢大尉面色陰沉地下令手下繼續向著隧道另一側射擊,他見到麥克尼爾逃往這裡,連忙問道:
“那傢伙怎麼那麼像上次出現在醫院裡的東西?你們剛才是不是碰到了意外?”
“不是意外,只是我們兩個被好奇心驅使著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麥克尼爾聳了聳肩,他回頭看了看隧道右側,韓軍士兵們胡亂地朝著空無一人的隧道射擊,由於誰也不知道明海俊是否還留在隧道內,這些士兵根本不敢停止開火,子彈打光了就換上下一個彈匣繼續掃射。
聽完了麥克尼爾的簡要敘述後,丁龍漢大尉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然而,進入隧道中並進行詳細調查是一項費時費力的工程,他們需要全員裝備紅外裝置才能避免被光學迷彩欺騙。確認明海俊已經逃跑後,前方計程車兵揮手向長官示意戰場已安全。丁龍漢大尉鬆了一口氣,他帶領著後方保持戒備計程車兵來到麥克尼爾所說的空洞下方,疑惑地盯著那個缺口。
“我們在向著目的地前進時,後方傳來了噪音。”麥克尼爾向著丁龍漢大尉介紹當時的情況,“於是,我們讓其他士兵繼續趕路,我本人和伯頓一等兵則來到隧道右側進行調查。當時我們在隧道上方找到了這個連線兩層隧道的空洞,並且下方的軌道也因重物墜落而受損。”
丁龍漢大尉來回走了幾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證據。假如麥克尼爾和伯頓對他所說的就是事實,那麼這個墜落的重物只可能是明海俊本人。一想到明海俊和他手下的那些亡命徒利用類似的通道穿梭在首爾各處,這支特殊作戰部隊的靈活性也終於得到了解釋。長期以來,這些地鐵隧道儼然變成了他們的專用路線。
“那個怪物一定是敵軍特殊作戰部隊的指揮官。”丁龍漢大尉憑藉著自己的記憶做出了判斷,“正是這些人四處搗毀我們的據點和倉庫……好哇,我們得給他們來點教訓,今天輪到我們反攻了。”
“沒錯。”麥克尼爾隨聲附和著,但伯頓能看得出麥克尼爾的心思不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上。從明海俊出現的那一刻,麥克尼爾便在思索著這支朝軍特殊作戰部隊私自行動的真正原因。以明海俊的身份,如果他不能成為某一方的棋子和工具,那麼他就必須被除掉。因此,在東南亞保護了明海俊十年的那個組織會允許明海俊回國為朝軍效力,很可能是由於對方在這裡——準確地說,就是韓國——有特殊的利益需求。“我們最好在這裡建立一道臨時防線,阻止敵軍從隧道偷襲。”麥克尼爾嘆了口氣,暫時放下了這些顧慮,“長官,若是進攻商場大樓和銀行計程車兵受阻,而敵軍又從地鐵隧道夾擊我軍,屆時我們會傷亡慘重。”
“我也這麼想,你真是個天才。”丁龍漢大尉熱情地拍了拍麥克尼爾的右肩,“既然這是你們發現的,那就交給你們來防守了……哎,那我多派9名士兵吧。”
伯頓聽到這種表態,急得抓耳撓腮。他以為自己和麥克尼爾被丁龍漢大尉送到先鋒部隊中是因為這名韓軍軍官重視他們,現在看來丁龍漢大尉也不過把他們當成好用的工具。正當他準備同時和麥克尼爾還有丁龍漢大尉解釋自己的想法時,麥克尼爾已經笑著把丁龍漢大尉和其他士兵送走了。
“你在想什麼!?”伯頓愁眉苦臉地坐在隧道牆壁附近,“我們要去拿頭功……甚至是寧可舉著韓國人的軍旗,把它插在對面的銀行樓頂!蹲在這裡看守隧道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我們不需要防備任何人,那傢伙是專門為你來的,而且他肯定跑了,對不對?”他向著旁邊的韓軍士兵確認了結果,“紅外掃描也說隧道里沒有可疑目標,他已經離開了。”
麥克尼爾一聲不吭地越過韓軍士兵們用站臺上的廢棄物搭建的臨時柵欄,回到了洞口下方。望著黑黝黝的隧道,麥克尼爾感到那隧道中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他。這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的電子腦承受了多少無法理解的打擊。為了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伯頓,我們不缺立功的機會。”麥克尼爾樂觀地解釋著,“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場戰鬥會陷入膠著,到時候我們必然會被送到前線。”
“那樣一來就會有很多韓國人倒在我們之前。”
“我不記得你很關心他們的死活。”
“我確實不關心。”伯頓壓低聲音,“……但是他們越弱,我們的生存希望就越小。看看剛才那個怪物,誰知道敵人還養了多少這樣的怪胎?天哪,連朝鮮人都這麼厲害,那麼和大東合眾國堅持作戰二十多年的我軍士兵一定生活在無窮無盡的夢魘之中。”
麥克尼爾決定關閉舒勒開發的戰地外掛,他確認這裡應該不會有敵人出沒。忽然,視野中的綠色狀網格中出現了額外的標註,似乎指出有什麼疑似武器的物品掉落在附近的軌道上。
“咱們之前沒繼續往前走,對吧?”
“我強烈建議你現在也不要往前走。”伯頓戰戰兢兢地手持步槍跟隨在麥克尼爾身後,“真的,就算那傢伙早就逃跑了,這條隧道在我看來還是顯得十分古怪。我們最好別和這種地方打交道……你也不希望自己買的新房子恰好坐落在墳地旁吧?”
“……那我會高興得跳起來,因為我又有房子了。”麥克尼爾大笑不止。
“見鬼,你贏了。”伯頓也笑了,他落寞地狠吸了一口電子煙,任由那麻醉的感受在電子腦中繼續瀰漫開來,“換成是我,像這種死過人的或是建在墓地旁的宅子,白送我,我也不會要。”
這種插科打諢的玩笑話不禁令麥克尼爾回憶起了和戰友們馳騁在疆場上的日子,在聽他真正變得孤單以前,他曾經是一個能讓所有下屬都充滿鬥志和勇氣的英雄,“房子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伯頓。問題如果不解決,憤怒就會一視同仁地把所有人吞噬,而我們要做的是幫助那些願意解決問題的人……哦,瞧瞧這個,多漂亮。”
麥克尼爾從地上拾起了一塊碎片,碎片整體呈現出黑色,上面畫著金色的花紋,斷口處閃著寒光的銀白色證明這塊碎片屬於一把刀具。
“……那個朝鮮人沒有從身上拿出刀子啊。”伯頓百思不得其解。
“你難道認為他會不帶匕首和槍械、只拿著棍子上戰場?”麥克尼爾反覆地觀察刀片,他不曉得這種刀片是由什麼製造的、刀具的整體外形又是什麼樣的,“起碼他身上的外骨骼裝備就不像是朝鮮人能自主生產出來的。這些進口裝置大概和某些熱衷於援助他們的國家有關。”
終於,麥克尼爾在碎片上找到了三個字母:【PIC】。
“說不定是照相機公司生產的。”麥克尼爾開著玩笑,“咱們回去繼續看守柵欄吧,也許很快我們就會等到自己需要的機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