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是正色道:“廣州重在楊、王兩族。其中王氏是本地豪族,根深蒂固,王參軍頗有名望,深受當地俚人擁護,還有楊氏,雖然楊氏族望在潮州,但是近些年來,在楊長史的率領下,楊氏發展迅猛,在廣州之勢不弱於王氏”。
“嗯”,高衝點頭附和,然後繼續問道:“那你馮氏呢?子猷在廣州也有十餘年吧”。
馮遊臉色一怔,然後也沒有否認,直說道:“馮遊承蒙先父遺澤,在廣州門蔭入仕,至今已有十五年,但十五年來,若非高州叔父在後面支援,馮遊也難以立足於廣州,這一點馮遊不敢欺瞞”。
說到這裡,馮遊神色一沉,低首垂眉,“因此,面對昔日殺父仇人之子,馮遊也不敢有任何情緒”。
高衝慨嘆一聲,對於馮遊也是升起一絲別樣的情緒。
馮遊,出身不凡,作為前任馮氏大酋長馮僕的嫡長孫,馮氏大郎馮過的嫡長子,若無意外,將來必定是由其父馮魂繼任大酋長,馮魂過後,也將由他這位嫡長子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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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造化弄人,二叔馮暄貽誤戰機,將父親馮魂坑死在廣州,然後長大後,馮盎向前隋朝廷上書,由馮遊承襲馮魂官職。
因為馮魂是在廣州抵禦反賊王仲宣而壯烈殉國,馮遊對於大隋朝廷來說,乃是忠烈之後,楊廣也不吝嗇,大手一揮,便將司馬之職授予馮遊,這一任便是十五年。
前隋滅亡後,馮遊跟隨馮盎歸唐,朝廷也沒有對他進行升遷,繼續擔任司馬,直到如今。
遠離故鄉十餘年,擔任司馬一職,還要跟殺父仇人王仲宣之子一同共事,關鍵馮遊還不敢表達出異樣情緒,只因王氏勢大,馮遊的心理壓力可見一斑。
這麼多來,馮遊沒有崩潰,也真是他心理素質過硬。
想到這裡,高衝對於遠在高州的馮盎也是升起一絲提防。
在馮遊看來,叔父馮盎對他愛護有加,乃是他立足於廣州的最大的後盾,只是高衝細細想來,果真如此嗎?那怕也是未必,非是高衝惡意揣度人心,只是縱觀馮暄出走高州、馮遊滯留廣州,最大的受益人只有一個人。
“子猷你擔任司馬也有這麼多年了,該動一動了”,高衝想到他的計劃,便是輕聲說道。
馮遊聽得一愣,繼而便是狂喜,“經略所言當真?”
高衝眼睛一凝,馮遊忙是告罪,“馮遊失言,經略勿怪,只是十多年來,已經有些麻木了”。說到最後,馮遊只是自嘲一笑。
高衝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或許這馮遊也並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
也是,雖然有馮盎在高州支援,但馮暄單人匹馬,可以在廣州這複雜的局勢中坐穩司馬之位,更何況還要面對殺父仇人的家族,他若是簡單,也活不到現在。
高衝擺擺手說道:“先不要高興太早,你想要進步,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要付出相應的努力,這點你可明白?”
“明白”。
馮遊激動的點頭回應,“經略,我太想進步了”。
“好”,高衝聞言大笑,“有這個心思就好”。
高衝從案桌底下抽出一本冊子,“明天我將巡察番禺港口,屆時選址修建番禺海關,由你來擔任督造使,這是相關資料,一切需要配合的地方找都督府長史楊世略和番禺縣令田陽明”。
馮遊興奮的上前接過冊子,躬身應諾。
“事成之後,這便是你的政績,你可明白?”高衝還是喜歡跟這種有所需求的人來溝通,至少目的明確。
若是在朝中,應對那些老謀深算的朝臣,真是身心疲憊。
“明白”,馮遊忙不迭點頭,再次深深一拜,“馮遊銘記經略提拔之恩”。
待馮遊走後,四名少年依次上前,或是斟茶添水,或是整理案桌。
薛仁貴眉頭緊蹙,直搖頭道:“本以為這位馮司馬是赤誠君子,沒想到也是諂媚之人”。
高侃也是深以為然,“‘我太想進步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滿心鑽營,估計官聲也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