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頡利可汗回到金帳後,將帳內侍從全部趕出去,獨自一人在燈下思慮良久。
先前趙德言那一句話可謂是直擊頡利可汗的軟肋。
小可汗在突厥的地位非同小可,突厥的官制自成一體,如果說拓設相當於中原的分封藩王,特勤相當於王公貴族等,那小可汗在一定程度上,便相當於儲君。
始畢可汗病逝時,突利小可汗,即阿史那什缽苾尚且年幼,不足以繼承大汗之位,便由始畢可汗的二弟處羅可汗繼任。
待處羅可汗死後,阿史那什缽苾已經年近二十,於情於理,也該由阿史那什缽苾繼位,畢竟他是始畢可汗的嫡長子。
但是頡利可汗野心勃勃,怎甘放棄大汗之位,一番運作後,成功繼任可汗,只是這時的頡利可汗正值壯年,勉強算是雄才大略,他也知道不能蠻幹,必須籠絡各部族。
畢竟阿史那什缽苾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作為一代雄主始畢可汗之子,也是有不少部族支援,頡利可汗便分封什缽苾為小可汗,號突利小可汗,並將整個草原的東部交給他,統轄契丹、奚、靺鞨等部族。
近些年來,突利小可汗愈發猖獗,屢次悖逆,頡利早就對他不滿,更何況突利小可汗屢次三番的跟大唐眉來眼去。
第一次是武德六年,在豳州五龍坂,突利小可汗擅自跟李世民結盟,便結為兄弟,致使頡利不得不退兵。
第二次是武德七年,在幽州薊門關,突利小可汗擅自跟唐國通關互市。
第三次是武德八年,在同州合水之畔,突利小可汗再次未戰先退。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頡利的底線,頡利現在已經忍耐不住殺意。
燈火搖曳,映照著頡利可汗的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應該是有些疲憊,頡利躺在軟榻上,低吼一聲。
帳外衛士忙是進帳應諾。
“傳令,命什缽苾即日發兵,剿滅薛延陀,本汗要他親自把夷男的頭顱送來”,頡利閉著眼睛,聲音低沉,如同蟄伏的野狼一般,幽暗而狠戾。
衛士恭敬領命,正打算告退,只聽得頡利可汗再次沉聲道:“通告各部族,自今日起,趙德言擔任王庭俟利發,賜牛羊各五千,奴百人,美人十人”。
衛士聞言抬起頭來,一時間有些驚詫,見頡利可汗睜開眼來,忙是躬身應諾,心裡已經是萬般震驚。
當這個任命傳開之後,各部族同樣非常震驚,趙德言,聽名字便知道是一個漢人,竟然擔任俟利發之位。
王庭,也就是頡利可汗所在之地,大可汗的金帳在何處,王庭便在何處。
而俟利發則是突厥汗國的重臣,可參與決策,評議政事,相當於中原王朝的宰相之位,地位非同小可。
這樣重要的官職現在竟然由一名漢人來擔任,各部族驚詫不解,也是意料之中,不過現在的頡利可汗威壓各部,行事愈發暴戾,對部落首領動輒便是鞭笞,完全一人獨裁。
因此各部族雖是疑惑,或是不服,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對,更不敢有絲毫怨言。
當趙德言接到任命後,依舊是平淡如常,只是依照禮節拜謝。
待宣佈命令的人走後,帳中僅有趙德言一人。
趙德言頓時面露喜色,面南跪拜,眼中全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夏王,臣非是中行說,更不食唐祿,只願顛覆突厥,勿使河北再遭劫難”。
趙德言眼中噙淚,心中激動萬分,但他看見帳外人影幢幢,他也不敢說出聲音來,只得在心中默想。
往日突厥每次南侵劫掠,河北之地,首當其衝,河北諸州,苦不堪言,這也是趙德言為何答應薛收的原因之一。
他作為夏王竇建德的忠臣,在虎牢關之中不幸被擒,本是寧死不降,只是薛收曉以大義,以河北百姓相勸,趙德言這才答應,孤身北上,成為威鳳衛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