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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外,唐軍大營。
高衝終於見到這位大山裡的僚酋,滿臉的虯髯,顯得十分雄壯,雙眼炯炯有神,年近七旬的談殿依舊精神矍鑠。
“久聞高經略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俊傑啊”。談殿朗聲一笑,笑聲迴盪在帳中,談殿躬身拜道:“老夫談殿,拜見高經略”。
高衝心裡不自覺點頭,可能籠絡各垌溪僚人,唯他馬首是瞻,乃至於跟馮盎分庭抗禮,這談殿果真不簡單。
“談首領,有禮了”,高衝點頭笑道:“談首領數十年來威震嶺南,我在中原也是有所耳聞納”,然後示意談殿落座。
各自落座後,談殿便是奉上高衝親筆奏疏,“先前老夫跟高州馮都督有些誤會,幸好經略前來化解,要不然這誤會就大了”。
說著回頭看一下低頭不語的馮暄,“馮二,你說是不是啊?”
馮暄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那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此甚好,甚好”。
另一邊的馮副將眼睛圓瞪,眼中幾欲噴火一般,死死的盯著談殿,只是談殿視若無睹,只當沒看見一般。
人老成精的談殿現在心裡十分清楚,得到經略使的認可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馮副將那挑釁狠辣的目光,談殿見怪不怪,畢竟他可是老一輩人,若是跟年輕輩起爭執,豈不是自降身份。
唯有談璠,看向馮副將的眼神,那是掩飾不住的恨意,只不過雙方都在剋制。
高衝伸手接過那封奏疏,頗為感慨的說道:“和睦相處,甚好”,然後將奏疏遞給身後的薛仁貴,“妥善裝封,加急遞往京師”。
薛仁貴躬身應著。
談殿見狀心裡也是一鬆,繼續笑道:“城外條件簡陋,還請經略使賞光,往石城稍歇”。
高衝只是淡淡點頭,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熱切。
唐軍正式進駐石城,這也表明羅州真正意義上歸屬大唐,先前只是有名無實,若是問責,馮盎無疑是首當其衝,他作為高州都督,統轄的羅州長期被山中俚僚佔據,朝廷政令不得下達,若是較真起來,這可是殺頭大罪。
正式收復羅州,招撫談殿後,高衝在石城僅僅歇息一日,便回到高州。
在高州,高衝跟馮盎密談一夜後,再次啟程,前往廣州赴任。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高馮二人在談論何事,嶺南的百姓也是從這時開始慢慢獲知,他們嶺南有一位經略使,坐鎮廣州,統轄嶺南八府,不對,現在增設瀧州都督府後,應該是九府之政。
與此同時,北方之地,同樣也是暗流湧動。
當殿中監盧寬歷經坎坷,終於抵達豐州。
豐州,即前隋五原郡,現在雖然名叫豐州,但實際,這片塞北的廣大地域,它的實際掌控者是突厥,也就是現在的頡利可汗。
只不過大唐立國後,廢郡設州,便將天下改名,諸如梁師都佔據的朔方郡,朝廷將其改稱夏州,並不認同朔方郡之名,認為梁師都是“竊據”。
現在頡利可汗的牙帳便設在五原郡的治所九原縣之北,陰山腳下,俯瞰南國,大有凌駕於中原之上的氣勢。
盧寬抵達陰山的時候,好巧不巧,正逢突厥國內大亂。
薛延陀的首領乙失夷男,也就是大唐冊封的真珠可汗,正式起兵反抗突厥。
近年來,頡利可汗愈發老邁,施政更加暴戾,橫徵暴斂,突厥汗國統轄的諸多部落早已經是怨聲載道,只是受制於突厥兵威,不敢反抗。
現在真珠可汗猶如星星之火,迅速燎原,見真珠可汗率先起兵,其他諸如回紇、拔野古等部落紛紛響應,一時間,真珠可汗在漠北聲勢浩大。
只能說這個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妙,驚聞薛延陀造反,頡利可汗哪裡還有心情接見盧寬,將其扔到一邊,便是開始著手平叛。
陰山下,金帳中。
年過六旬的頡利可汗鬚髮皆白,歪躺在虎皮鋪成的軟榻上,眼睛一張一合之間,甚有威懾。
“夷男,若非本汗收留,他早死了”,頡利可汗聲音低沉,緩緩說道:“現在吃了幾天的肉,就忘了當時的飢餓,開始反咬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