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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公淹在這明知故問,韋叔諧搖頭一笑,並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慢條斯理的搖晃著手中茶杯,若無其事的問道:“你對高經略應該並不陌生吧,你對其如何評價?”
李公淹聞言一怔,然後直接說道:“高經略文武全才,自是我朝樑柱,常侍何故問及高經略,莫非……”。
說到後面,李公淹已經隱隱有些猜測。
“不錯”,韋叔諧微微頷首,滿是佩服的笑道:“高經略公忠體國,不計個人名利得失,實在是國家樑柱啊”。
“先前高經略上書聖人,經略府行霸道震懾地方豪酋,朝廷便行仁道撫慰,如此一來,可盡嶺南俚僚之心”。
聽得韋叔諧的話,李公淹終於明白,為何李世民對韋叔諧另有單獨的口諭,這種事雖不屬於陰謀,但也不好直接對人言,否則便失去其應有的作用。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既是配合默契那就要顯得真實一些。
不然讓陳龍樹明白過來,原來高攸之是故意晾著我打壓我,然後朝廷再來假惺惺的撫慰我,這搞不好弄巧成拙。
“高經略,這……實在是高啊”,李公淹也不由得歎服,然後看一眼韋叔諧,直接讚道:“也難怪聖人如此信任高經略”。
對於這個話題,韋叔諧並沒有接話,只是說道:“所以此行,我們的任務就是懷柔,對各地豪酋善加撫慰,以表朝廷之恩德,若是陳龍樹對我等有所表示,侍郎可知道如何應對?”
“表示?”李公淹再次一怔,然後試探性的問道:“照單全收?”
韋叔諧含笑點頭,“這也算是聖人默許,不必擔憂”。
李公淹當即應諾,然後也是不由得覺得好笑,這算不算是奉旨貪汙啊。
其中的道理也是淺顯易見,往常天使出京,承旨宣勞,也有地方官吏有所表示,這也是人之常情,雖是不符法度,但也避免不了。
當然也有特殊情況,比如天使已經知曉某個地方官員將要大難臨頭,那他劉一定不會收下他的表示,因為天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朝廷意志,他們來自京城,訊息更加靈通。
這就跟先前的暫駐城外提前通報是一個道理,如果提前通報,那應該不是壞事,但如果突然造訪,來一個措手不及,絲毫不給地方官員準備的時間,那說明來者不善了,這裡面也全是學問所在。
此行他們二人代表朝廷撫慰嶺南各地,當地豪酋有所表示的話他們就應該照單全收,如此一來,那些豪酋心底也將稍安,這何嘗不是維持穩定的一種方式呢。
與此同時,瀧水縣衙裡,陳氏也是歡聚一堂,共慶加官進爵,永寧的陳普光也是連夜趕回來,再加上雲際何氏的人,濟濟一堂,好不熱鬧。
“妹夫,你現在也是堂堂都督了,怎的才是一個小小縣侯”,堂中左上首的一名粗壯大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咋咋呼呼的說道:“這長安的皇帝也太小氣了吧”。
“兄長慎言”,陳龍樹聞言立即制止道,然後看看左右並無外人,也是急忙說道:“今後可萬萬不能對長安方面口出不遜了,一個不慎,便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那粗壯漢子名叫何壯,正是陳龍樹的妻兄,也就是陳普光兄弟二人的親舅舅,聽得陳龍樹這謹小慎微的話,只是撇撇嘴,“妹夫你這官越做越大,膽子倒是越來越小”。
陳龍樹往日多有依賴雲際何氏,見狀也是無奈,何氏乃是本土的僚人,何壯更是這一代的雲際垌首領,他也不好直接訓斥。
陳集原見狀眉頭一挑,只是說道:“舅舅可莫要忘了欽州寧長真,那麼厲害的人物最後如何,還不是身死異鄉”。
咳~何壯正在飲酒,聽得這話頓時嗆著,只得瞪他一眼,但再也不敢胡言。
雲際何氏曾經也是寧氏附庸,何壯可是知道寧長真的能耐,當他聽聞寧長真死於黔中的時候,也是好一陣震驚,那可是一代嶺南大酋長。
現在仔細一想也是,寧長真威震嶺南數十年,最後落得身死異鄉,他們比之寧長真尚且大有不如,如何敢對朝廷不敬。
“現在貞觀聖人即位,聽聞他對爵位更加慎重,邸報上面講,朝廷已經有意削減爵位,諸多皇室宗親尚且爵位不保,吾家有一縣侯,已是知足了”。
陳龍樹想到爵位一事,也是幽幽嘆道。
“正是,那欽州的寧純官拜都督又如何,他跟隨經略使勞苦功高,更是經略使在長安的同學,還不只是縣男之爵”,陳氏另外一個族人也是附和道。
只有陳普光含笑不語,只是在一邊默默的品茗,在他看來,爵位不過虛名罷了,沒有食實邑的爵位沒有任何實際好處,更何況,這一次瀧州陳氏,從頭到尾都被經略使給拿捏得死死的。
論功行賞的時候就該加官進爵,現在硬生生成為朝廷的撫慰,簡單說,此次加官進爵本是他陳氏積極平叛應得的封賞,但最後還要對朝廷感恩戴德,還要對經略使敬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