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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君雅瞥眼看著高衝的懶散模樣,也不斥責,只是脫下官帽,換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在軟塌上,有些疲憊的問道:“說說吧,這幾天你怎麼回事?”
高衝聽得這話,也不意外,只是慢條斯理的給父親斟一杯茶。
然後深深一嘆,直揉著眉頭說道:“兒在擔心啊”。
高君雅端茶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等著高衝繼續說下去。
“現在高家太興盛了”。
高衝忽然坐直身子,直盯著高君雅,掰著手指說道:“阿耶你是尚書左僕射,當朝首相,孩兒執掌兵部,士廉兄長是侍中,季輔兄長是監察御史,這還有隻是高家的人,還有妹夫寶誼,還有薛盧兩家的姻親,這實在是顯赫過頭了,孩兒唯恐、唯恐盛極必衰啊”。
高君雅對此早有預料,“所以你就故作輕佻,欲使皇帝放鬆戒心?”
高衝苦惱的點點頭。
“我知道這個做法有些拙劣,可是現在也別無他法啊,只能暫暫且如此了,先前聖人沒有登基時,我也是如此態度,那現在就繼續這個疲懶性子,繼續嬉鬧不拘,正好這樣我也輕鬆一些,也讓皇帝知道,我還是當年那個高攸之”。
高君雅不置可否,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淡淡說道:“今日政事堂收到桂州都督李襲志上書,嶺南已失聯兩個月,他派往嶺南的三批信使全部一去不回”。
高衝心裡一震,“嶺南果真是出事了,阿耶你什麼打算?”
“突厥這一次註定是掀不起風浪”,高君雅手指敲擊著小案桌,“等突厥兵退後,嶺南之事也要擺上檯面了,到時候你去嶺南”。
“主動請命?”高衝問道。
高君雅搖搖頭,抬頭看著高衝,眼中似乎也是有些不忍。
“這次突厥攻破延州、丹州,有些城池來不及堅壁清野,民眾傷亡數千,這事……總歸是要有個結論的”。
高衝頓時愕然,然後反應過來便是噌的一下站來,腦袋撞在車廂頂部,直痛得高衝捂著頭齜牙咧嘴。
“阿耶,你這、這是大義滅親啊?”高衝瞪眼叫道:“憑什麼叫我背鍋?幹我何事?”
“因為你是兵部尚書”,高君雅同樣無奈,“因為高家過於顯赫,這是你說的”。
高衝愣住,而後頹然的坐下。
高君雅見狀只得說道:“父子二人同在政務堂,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不過你放心,等聖人穩過這一段時間也該動手了”。
儘管高衝現在不是宰相,但是每次政務通參議軍政的時候,李世民都不會將高衝落下,實質上高衝已經是有宰相之實,而無宰相之名。
在原本軌跡上,直到貞觀十三年,李世民給黃門侍郎劉洎、秘書監魏徵、中書舍人劉幽求等人加封“參知政事”。
使得這些人也可以進入最高政務機構——政事堂,同三省相公一起參議政務,這些人實際上的官位並不是宰相,但是加封“參知政事”後同樣可以稱之為宰相。
至於父親說穩過這一段時間後李世民也該動手,高衝也是相當理解,現在剛剛登基,李世民還是要依靠一些老臣,等李世民平穩過渡之後,便可以徹底踢開老臣,開始逐步重用潛邸舊臣。
到那個時候,高君雅也該自覺一些退居二線,騰出位置來。
高衝再三慨嘆,自十七歲起家校尉以來,他還沒有被貶過呢,現在突然來這麼一下,高衝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我能不能主動請罪啊?”高衝彆扭的說道。
高君雅頭也不抬的反問道:“你還想邀名不成?”
高衝頓時愕然,無言以對。
他如果主動請罪,自請外放出京,這在外人看來,還真是有邀名的嫌疑。
“那阿耶你打算怎麼做?”
高君雅看一眼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好好捋一捋嶺南的事吧”,隨後便沉聲吩咐車伕:“回府”。
高衝無奈,只得壓下心中好奇。
另一邊,執失思力終於從合水啟程來到長安,本以為唐軍會將他塞進封閉的車廂,亦或是矇住眼睛,但是讓他驚奇的是唐軍並沒有限制他任何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