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兆年頓了頓,眼神望向夏寧,語氣凝肅著:“建造兗南鄉是一項極燒銀子的工事,夏夫人便是手頭上有一筆不菲的銀子,但也不可能源源不斷往兗南鄉倒貼進去,自然也要求兗南鄉能為夏夫人帶來利益,是麼?”
夏寧毫不含糊,“自然。”
傅崇倒是有些意外的瞧了眼。
顧兆年頷首,神情嚴肅道:“既然要產生利益,就需要商隊在今後的兗南鄉里買賣,有了交易才會有收入,牽扯到交易自然不可能在一天中就完成,怎麼著都得住上一二日吧?”
“是,當初我隨商隊進入兗南鄉時,方經歷過一場沙塵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外傷,人也疲憊,便想著要在兗南鄉休息一兩日,購買乾糧後再上路。”夏寧略作回想後答道,可在她說完後,她便意識到了顧兆年接下去想要說的是什麼。
他的嗓音略顯的低沉,“如今的兗南鄉斷垣殘壁,還有……白骨森森,兗南鄉大火應該有許多商隊的人都知道,既然清理重建了,建造在一片葬送無數鮮活人命之上的客棧,當真會有商隊願意住下來麼?”
顧兆年眼神直直的看向夏寧,“你們應當比我更清楚,兗南鄉重建後,那些流言蜚語、光怪陸離的事情屆時會傳的多恐怖。”
夏寧沉默下來。
視線盯著顧兆年指著的兗南鄉那一小塊圖上。
是啊。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流言蜚語的可怕。
當初流傳的是她的流言,她尚能心性堅韌無視那些,可今後兗南鄉需要人去維持、居住、經營鋪子,她想要的是兗南鄉重回當初的繁榮,甚至要比當初更甚。
那些流言蜚語不會打倒夏寧,卻會打倒兗南鄉的鎮民。
傅崇適時開口:“到時多做幾場水陸道場。”
“也好,顧先生還有其他要說的麼?”
“重建兗南鄉花銀子,這是咱們都有數的,但在親自看過兗南鄉現狀之後,清理兗南鄉所需的人力物力財力樣樣不菲,夫人三思。眼下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把新的兗南鄉往旁邊移,”顧兆年點在兗南鄉上的手指往旁邊移動,“兗南鄉旁的土質雖比不上兗南鄉,但是沙地,雖要多花些治沙的精力,但較之沙漠土而言,沙地種植的植被存活率更高些。若夏夫人簡直要在原址重建兗南鄉,越往旁邊去土質接近沙漠土,更不用提旁邊還是一大片沙漠,倒是為了防風治沙,兗南鄉東北方向的防風林肯定要往外擴許多,這又是一筆不菲的支出。若移新址,只需在兗南鄉建造防風林,較之沙漠土,樹木容易存活,能省不少事情。”
顧兆年在解說時,偶爾會夾雜幾個從未聽過的詞彙。
夏寧聽得不解,但根據前後意思也能明白個大概。
他說的這些,無非仍是圍繞在‘財力’說的。
她點了點頭,“顧先生言之有理。”
顧兆年聽她的口吻像是接受他提出的第一個方案,不免有些納悶。
這位夏夫人什麼時候主意這麼容易就動搖了?
從這些日子接觸來看,她可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
顧兆年挑眉詢問:“那依——”
夏寧與他同時開口,只是夏寧問的是傅崇,“傅將軍對北方一帶比我們熟悉些,換防時更是幾次來往京城南境兩地,請問傅將軍,若是商隊從茶州要去南境,其中最便捷的一條路就是走穿越兗南鄉後一路往北去,是麼?”看書喇
這個問題毋庸置疑。
若非如此,在兗南鄉事發後,市面上的各色從西疆、東羅進來的貨物都紛紛漲價了。
傅崇頷首,詳細解釋道:“往南境去的路非要說的也有三條可走,一條就是夫人所說的,另外兩條都是繞過兗南鄉,其中之一要翻山越嶺走許多冤枉路,還有一條則是要橫穿沙漠,兗南鄉時最為方便安全的路線,”他語氣緩緩,莫名有一個股令人心平氣和的穩定,“即便如此,自從兗南鄉出事後,那些商隊寧願走冤枉路,也不會走兗南鄉這條路,一是因顧先生所擔心的,商人信奉神佛,認為兗南鄉怨氣過重,而是兗南鄉成了那副模樣,沙塵暴較之更為頻繁,即便是我們上次從南境前往京城走的這條路,也走的頗為艱辛,更不用提普通商隊,於他們而言更是凶多吉少。”
夏寧雖然不信奉神佛。
但兩人說的都有道理,也的確是她疏忽了這些問題。
只是……
她卻不願妥協。
在她沉思細想時,屋子裡一片安靜。
雄先生與春花更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用手將算盤按得緊緊的,唯恐發出一絲動靜,擾亂了夏夫人的思緒。
許久後,夏寧才抬起頭。
不同於方才有些迷惘的眼神,此時此刻,她的眼中皆是明晰的堅定。
嗓音雖柔,卻字字清晰,句句入耳,帶著一股溫柔的力量,“我不願放棄兗南鄉——這是的任性及自私,亦是我做這些事的初衷。於我而言,治沙是其次,我想做的不是建造第二個兗南鄉、亦不是重建它,而是重振,我希望它能恢復往日的繁榮,人來人往,充斥著市儈銅臭卻也生機勃勃,讓人提及南境北方就能想到繁榮的兗南鄉,只有這個目的達到了,我才能藉著兗南鄉收穫名利、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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