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十年有餘了。
當年還沒有經歷變聲期的小子,如今已經是一臉絡腮鬍子的魁梧漢子。而自己也從意氣風發的壯年,邁入了雙鬢斑白的老年。
“無礙,為父還未到弱不經風的地步。”
本著嚴父的本能,張遼開口便拒絕了。但眼角餘光卻看到張虎臉上的擔憂,不由心頭一暖,口氣也緩和了下來,“罷了,為父巡視完這段淺灘,汝便代勞吧。”
這個將來要繼承他爵位的兒子,是知道他的病情的。
“諾。阿父放心。”
張虎應了聲,便緊隨其後,讓皎潔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拖得好長。
踩著有些『潮』溼的沙子,走了一段距離後,張虎向後揮了揮手讓親兵部曲們落後幾步,便小聲的問道:“阿父,昨夜宴席中,天子所言我軍必然能重創江東,孩兒有些不明瞭。”
他昨天也被張遼帶去參宴了。
曹丕看在張遼的份上,愛屋及烏的,也給了他入席的資格。
“嗯”
張遼頭也不回,拖了一個長長的鼻音,“我兒有何不明瞭之處?”
“回阿父,孩兒覺得此戰想重創江東,恐怕難矣。”
張虎將聲音壓得更小了,在嗚咽的江風中顯得有些縹緲,“江東初戰失利後,便龜縮在南岸固守。其水軍精銳於我軍,又依託岸上防禦,我軍想建功恐怕難以得逞。是故,孩兒所思,莫非天子之言的倚仗,是指南線可得利乎?”
南線可得利?
就憑夏侯伯仁與司馬仲達?
此二人此生征戰,有何功績邪?
一人是天子近臣及心腹;另一人是宗室大將,若非是仰仗天子恩寵得高位,安能督戰荊楚之地邪!
張遼依然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臉上卻嗤笑不已。
江東鎮守荊南之人,乃陸伯言與朱義封,皆是江東俊才也!在得孫仲謀放權與江東世家鼎力相助之下,豈能是好相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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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南線得利,除非天子讓世之狡狐陳子初督戰,或許才有可能!
呵!
不對,陳子初!
張遼心中一動,微微沉『吟』後,便揮手讓張虎向前一步並肩而行,“汝最近,可有讀《吳子》邪?”
怎麼問起了兵書來了?
某方才不是請教此次征戰麼
張虎有些詫然,但也不怠慢,急忙出聲,“回阿父,《吳子》孩兒幼年時便背熟了,近日甚少再讀。恩,近日孩兒在整理阿父的註釋。”
註釋,是張遼平日裡在看兵書的時候,將自己這一生征戰的領悟,批註在側,作為傳授家中子弟的經驗。
“嗯”
又是一個鼻音,張遼側頭問道,“汝可記得,家中的《吳子》是誰送的?”
“孩子記得,乃是十數年前,徵南大將軍於許昌所贈。”
張虎點了點頭,脫口而出。
旋即,心中隱隱有所悟,躊躇了下,便再度開口,“阿父之意,是指南線若是徵南大將軍督戰,便可得利邪?”
“此乃其一也。”
張遼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惆悵,“為父與徵南大將軍有舊,後來各自督戰一方,情分便淡了不少。不過,陳子初此人,還是可以信賴的。嗯,此戰過後,汝若是被天子授予偏將軍,便將某的註釋抄送一份,送去己吾陳家吧。若是天子授予汝偏將軍以上官職,便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