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時候,事情會很諷刺。
比如手下人還在嘔心瀝血的拼死拼活,為了目標奮鬥不止的時候,上位者就已經在心裡放棄了。將他們的努力,都變成了笑話。
當狡狐陳恆,得到麾下人來報,說名士劉巴來拜訪的時候,就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以他狡詐的『性』格,不難猜到劉巴是為何而來。
雖然劉巴的理由,是奉劉璋之命,來商討關於兩家賣去南中鹽巴的價格。
事實上也是如此。
兩個表字同為子初的人,在一番見禮客套後,只用寥寥數句話語,便將鹽巴一事,給揭過了篇。反正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馬上的,劉巴就開始悲春傷秋的,說起了天下紛爭,百姓流連失所的悲慘;又提及了『性』情仁厚的劉璋,每當看到這些都會嘆息不已什麼的。
話裡話外,都是在說,劉璋不願意再看到雙方繼續攻伐了。
話語之間,都是在暗示,劉璋是可以被招降的;曹軍是可以透過不流血,就能將巴中納入懷裡的。
對此,狡狐卻自顧撫『摸』鬍鬚而微笑。
時不時的,附和一句天下苦刀兵久矣;劉季玉真乃仁厚之人也之類的,就當回答了。
死活不接腔。
也讓劉巴心裡,有些疑『惑』。
世之狡狐的精明,絕非浪得虛名,怎麼可能沒有聽出了他暗地裡的意思。但卻是在左右言他,難道是有些何苦衷乎?
亦或者是,在等某出示我軍表示的足夠誠意?
劉巴暗自思量了一番,也就有了計較,伸手指著眼前忙碌的春耕情景,張口就來了句,“當年故州牧劉景升任職時,荊州亦是如此百姓安居樂業。某還以為,此情此景在『亂』世中,不復再見矣。不想有赫赫戰功的世之狡狐,也善於民生之政。”
是的,他們如今是坐在江陵城野外的阡陌上。
因為身為州牧的狡狐,每年春耕之時,以朝廷的慣例,都要以身作則來下田裡親躬農桑,勸黔首百姓積極伺候莊稼。
為了在未來一年裡,百姓能填飽肚子;也為了朝廷能收糧賦更順利些。
此刻,剛扶犁耕完一隴田畝的狡狐,形象很不佳。
不僅衣腳卷得老高,腳還是光著的,沾滿了泥巴。而他一點都介意,反而在給身邊的小陳亮擦嘴角糕點殘渣,伺候著五歲稚童的口饞。
這番作態,看是對名士劉巴的不尊敬。
其實不然。
因為身份的不同。
若陳恆此刻只是一介平平庸庸的太守或默默無聞的將軍,自然會背上個“不禮賢下士、不敬士人”的名聲。但他如今是天下知名的世之狡狐,別人只會冠上“其行不俗、率『性』而為”的名士風範。
“不敢當劉公此言。”
被劉巴奉承了一句,陳恆連忙謙虛,“此時荊州,可比當日劉景升在時,荒涼了好多。”
“那以將軍之意,是多讓百姓休養生息,也期望天下少動刀兵乎?”
果然,劉巴立刻就藉口,將話題引到了此次前來的目的上。
也讓狡狐笑著搖了搖頭。
“哎,劉公,汝之意某知矣。只是某有一點不解:當日汝主劉州牧拒絕了朝廷的徵召,今日又怎麼讓麾下之人不挽留,前往許昌赴任呢?”
額
劉巴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