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芸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腦子裡眩暈得可怕，她卻管不了那許多，神情恍惚，烏髮披散，像是瘋子一樣蹣跚著往外衝去。
江重一把將惜芸拽住，急聲喝道，“惜芸，你別去找他，爹爹還有話要說！”
江深的喉嚨裡一陣呼哧地喘息，帶血的手指在半空中虛抓著，彷彿想喚回女兒，“惜芸，別魯莽了，……你想想，在這周國，我與人無怨無仇，除了他，還有誰會殺我……”
江重攥緊拳頭，眼底一片血紅，“爹爹，那兩個刺客已經被我們截住，等會兒子親自審問，真相立刻便能知道！”
忽然門口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抬頭看時，是吳醫女正抱著藥箱急匆匆地趕到了。
惜芸和江重立即讓開了位置，吳醫女緊盯著那柄插在江深心口的匕首，沉靜的眸子裡也露出了一絲哀憐。
她為江深把脈片刻，臉色已低沉下去，她飛快地從藥箱裡摸出一個小木盒，盒裡排著幾片老參，她拿了兩片塞進江深的嘴裡，讓他嚼了，江深含著參片，氣息略略平靜下來。
“吳太醫，我爹爹的傷會好的，是嗎？”
惜芸眼裡噙著淚光，怯怯地問。
吳醫女垂著眸，神色隱隱有些沉痛，“姑娘恕罪，江大人受傷太重，心肺已破，我實在沒有回天之力。剛才的兩片老參，是補氣吊命之用，但也撐不了多久——”
“惜芸，重兒，你們過來。”江深的面容灰青黯沉，但嘴邊卻帶了絲淡笑，他一手握著女兒，一手握著兒子，目光裡萬般慈詳。
“爹爹今天大限已到，以後再不能照顧你們兄妹倆了。我不需要你們為我報仇，如果你倆真的孝順，就趕快離開周國，以後永遠不要再踏進這塊是非之地。”
江深喘了口氣，注視在江重的臉上，“重兒，你是哥哥，長兄如父，惜芸以後就要靠你照顧。你一定要關心愛護她，不許人欺負她，為她的終身找一個好依靠……還有你娘，真是遺憾，我本來與她說好，回平京後將會為她辦一場熱熱鬧鬧的生日宴，如今也不能夠了……”
“還有惜芸，”江深又轉頭望著女兒，“你是個好孩子，要乖乖地聽爹爹的話，爹爹這樣疼你，怎麼會害你？李太子絕不是你可以託付終身之人，爹爹不許你們在一起……你若是不答應，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爹爹！爹爹！”
惜芸雙膝跪地，已哭得泣不成聲，她用手掩面，滾滾淚水從指縫間滴落下來，“李哥哥他不會殺你的……我不相信……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我要去找他問個明白……”
“惜芸，你怎麼這般任性倔強？你……你……”
江深直直地瞪著惜芸，話未說完，便已劇烈的咳嗽起來，江重又急又痛，轉頭怒視著妹妹，“到這個時候，你還頂撞爹爹？”
惜芸含著淚，不敢再作聲。
“重兒，惜芸，”江深終於止住咳嗽，喟嘆一聲，“人死有如燈滅，生老病死，這世上誰都逃不過。我死之後，你倆把我的骨灰送回縉國去。我是縉國人，一定要葬在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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