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你起來罷。”李景楓的聲音很溫和，陳柔兒攥著他的袍角，慢慢站了起來。
她的面龐因為高熱而通紅，烏髮凌亂，掩住了半邊臉兒，果然極瘦弱，下巴都尖了，顯得眼睛越發的大，好似等待垂憐的貓兒。
“以後不要去丹霞山吧，你的身體已越發的差了。”李景楓輕輕皺眉，“所謂瑤池之水，也不過是無稽之談，我只用尋常的湯藥就足夠了。”
陳柔兒悽然笑道：“都是柔兒蠢笨，既不懂醫理，又不能到東宮來服侍殿下。取一杯丹霞山的清泉，這是柔兒唯一能為殿下做的事情了，請殿下不要嫌棄。”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李景楓長嘆一聲，“你已被腿傷折磨了多年，如果再因為我而勞累病重，我實在於心不安。”
陳柔兒瑟瑟顫抖，睫毛上掛著兩顆淚珠，“柔兒只盼著殿下安好。柔兒心誠，如果磕頭就能換回殿下的健康，柔兒可以不停歇的磕，縱然死了也心甘情願。”
她的額頭，一片紅腫透紫，淤著血，模樣很狼狽，卻如嬌花般楚楚。
李景楓凝神看去，見她的雙眉間隱隱籠著一層黑氣，唇色也很黯淡，她這幾天不曾吃藥，腿上的毒氣就已經氾濫至此了！
李景楓拿過了桌上的玉瓶，倒出兩粒淡青色的藥丸，微笑道：“柔兒，其餘的話暫且不說，你先吃藥吧。”
“我不想吃。”
“為什麼？”
“這些藥，我已吃了十年了。苟延殘喘地留著這條命，又有什麼意思？請殿下不必再為我費心了。”
李景楓捏著藥丸，在手裡輕輕轉了幾下，“柔兒，你腿上餘毒未清，全靠這些藥物壓制，如果你還犟著不吃，只怕連性命都難以保住了。”
“柔兒的性命並不重要，生與死，柔兒也不在意。柔兒以後就算死了，也會在天上看著殿下，盼著殿下長壽安康，花好圓滿——”
陳柔兒說到這裡，突然噎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
因為李景楓運指如飛，已點了她的穴道，將兩粒藥丸塞入她嘴裡，手指按住她的咽喉，運內力一迫，已將藥丸順下去了。
李景楓淡淡說道：“柔兒，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也不要讓我背上更沉重的愧疚，我並不願意看到你死。”
手指一拂，解了陳柔兒的穴道。
“殿下，我不會用恩情來束縛你的。”陳柔兒的眼睛裡，湧起了水濛濛的霧氣，她顫著聲音說，“我只是想知道，拋開那份救命之恩，在殿下的心裡，可還有我的一寸位置？”
李景楓注視著她，眉峰清冷，漆黑的眸子裡終於浮上了一層淡漠的涼意。
“柔兒，對不起，我想我要令你失望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騙我！”
陳柔兒哽咽著，眼圈通紅，她拋卻了少女的羞澀，不顧一切地抱緊了李景楓的脖頸。
她將燒得滾燙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前，眼淚有如潮水般洶湧而出，濡溼了他一大片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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