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海關前,陸千帆給了莊殊絕一個用力的擁抱,家人面前沒心沒肺的姑娘,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卻沒忍住哽咽。
短暫的擁抱後,陸千帆松開莊殊絕,與譚宵推著堆成小山的推車走進入口,莊殊絕久久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心底像破了個大洞,湧進來無邊的孤寂感。
她感到無比恐慌,卻不知可以抓住什麼。
從初一成為同學,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即便是各自就讀實驗高中和遠橋的那半年,她們也會隔三差五約見,她早就習慣了身邊有這麼個人,陪她笑鬧,替她出頭。
可從今往後,別說見面成了奢侈,就連聊天都得挑時間。
“殊絕,殊絕?”陸爸爸的呼喚將她喚回了神,“你們坐我車走吧?”
莊殊絕能感覺到沈錫舟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但她心下已然失望,直接頷首:“好,謝謝叔叔。”
江開是個上道的,笑容可掬地把陸爸拉走了:“叔叔,送我就行,我哥們會送她。”
很快,一起送機的人都走淨了,只留下莊殊絕和沈錫舟,在人流如織的機場,像一幅靜止而扭曲的畫。
他耗盡她的耐性了,她認輸,她玩不過他,她先破防。
走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她疾步來到他面前,之氣勢洶洶,說下一秒會抽出刀砍他都沒人質疑,連海關警察也留意到了,面露警覺。
沈錫舟沒躲,怕她站不穩,下意識抬了手,想去扶她。
莊殊絕避開他的觸碰,抓起他的手臂,開始解他腕上紅繩。
與最好的朋友分別的雙重打擊下,她氣得漸漸失去理智,動作沒了章法,好幾次都沒能解開鎖扣,幹脆上手暴力撕扯。
七股紅線編織起來的紅繩哪有這麼脆弱,紋絲不動,只有沈錫舟的手腕多出一條條紅色勒痕。
他眉頭攢聚,但沒掙,任她發洩。
“還給我。”莊殊絕自己的手指也沒好到哪裡去,但情緒上頭,顧不到痛,“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沈錫舟低下頭來,聲音聽不出冷熱:“那你也還我。”
莊殊絕語氣森冷:“上次不是還你了?”
沈錫舟說:“我沒拿。”
莊殊絕:“那關我什麼事?”
“小狗和香水了?”
“統統扔了。”莊殊絕專顧和他的紅繩較勁,最後洩憤般用力扯了一下,沒扯斷。
沈錫舟有正當理由了,把手背到身後。
“回學校了就還你。”莊殊絕說。
他抓住漏洞:“不是扔了嗎?”
“扔了我再買了還你。你放心,我家雖然小門小戶,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倒是你,家大業大的還計較這點小錢,挺節儉啊。”她仰起臉,牢牢盯著他,試圖從他的表情找到他真實的情緒,“你是怕我撈錢所以防著我呢,還是韜光養晦忍辱負重,等這一天呢,期待我為曾經瞧不上你而羞愧,還是從此巴巴地對你上趕著?”
沈錫舟無波無瀾,從她的話中提取關鍵因素:“所以你承認你以前瞧不上我。”
她確實猶豫過、介意過,但憑良心說,談不上瞧不上吧?
替他省錢,送他東西,還得想方設法不傷他的自尊,連他的朋友也一起考慮到。
這樣,也算瞧不上嗎?
只是在爭吵的當口,人總是不想落了下風,也不願意承認對對方的在意。
“瞧不上你又怎樣,喜歡錢不是人之常情?你又有多清高,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你會搭理我嗎?”
他反問:“既然都是人之常情,那我不爽你瞧不上我,就不是人之常情嗎?”
“是嗎?我以為你喜歡被別人瞧不上。”莊殊絕嗤道,“不然明明知道怎麼讓我瞧得上,你為什麼不說?”
沈錫舟原本微低的頭抬起,身高差距便明顯體現出來,他長而直的睫毛下是半露的瞳仁,居高臨下凝視著她,裡頭瞧不出溫情的影子,只有一片冷淡,甚至有幾分不耐:“我為什麼要說出來討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