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討好過我嗎?沒怕我扣分跑回包幹區,沒為了我請全社吃飯?你討好我的時候還少嗎?”
這些事彼此心照不宣,沒聊過,在當下被她擺上臺面,難免像帶了侮辱的性質。
難堪在沈錫舟臉上一閃而過:“所以我得討好你到底嗎?我討夠了,不想討好了不行嗎?”
“……”依莊殊絕的性子,聊到這個份上,不管是這番對話,還是這個人,都該結束了。
只是對沈錫舟,她始終存著一分不甘心。
叫囂的自尊沒能拉住她,她語氣仍然冷硬,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幾乎是明牌的示弱了:“所以你一點都不可以讓著我嗎?”
想也沒想,沈錫舟反問她:“為什麼要讓著你?”
來往人流有說有笑,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在地面拖動,廣播播報著各類航班訊息,可他們之間剩寒風呼嘯。
沈錫舟的眼神閃爍一下,喉結上下滾了滾,似是也有些後悔了,但還是什麼都沒解釋,只僵硬地撇開頭。
他沒有讓著她嗎?
哪次不是他明裡暗裡低頭,她居然說他一點都沒讓著她。
每次都要他低頭嗎?
確實是憑什麼呢?
他這輩子已經讓夠別人了。
“真不值得……”看著他,莊殊絕慢慢往後退了一步,脫序的往事閃過腦海,她驟然清醒,只覺得難以置信,“我居然會為了你,和明流吵架。”
航站樓外,計程車等候區的隊伍排得老長,莊殊絕等不及,索性步行離開。
機場位於郊外,她不熟悉這一帶,漫無目的地走,根據地界牌,她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叫做安民村的村莊地界,鱗次櫛比的居民樓樓頂的太陽能光伏板晃眼,遠處錯落廠房的大煙囪冒出滾滾濃煙,溪流從田野中橫穿而過,偶有農戶拿著農具挑著扁擔迎面走過,朝生面孔投來打量的注視。
暑熱難擋,記不清走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嘴巴也幹得不像話。
她不知道沈錫舟在不在自己身後,沒敢回頭看,怕他還在,也怕他不在。
最後她在橋邊的樹蔭下停下來,無神地望著河面發呆,幾個男童赤著上身,在岸邊嬉鬧。
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走近,停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頭頂拂過若有若無的呼吸氣流。
“滾開。”莊殊絕有氣無力,喉嚨因為極度的幹渴發痛,帶著一絲顫音。
沈錫舟聽出來,他忽然一下覺得吵不下去了,想拉她看個究竟又收手,最後試探著問:“你哭了?”
莊殊絕冷笑:“就你,也配看到我的眼淚?”
沈錫舟頓一下,再開口,語氣又硬了,濃濃的嘲諷:“那誰配?”
莊殊絕的怒氣“轟”地複燃,她扭過頭去沖他吼:“不喜歡我就別和我說話!別來煩我!滾!”
沈錫舟置若罔聞,繼續逼問:“我不配,誰配?”
拳拳打在棉花上,莊殊絕幾乎要抓狂了,理智崩塌,她歇斯底裡地尖聲驚叫:“你聽沒聽到我說話?!”
他真是能耐,她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今天讓他逼到這個份上。
樹影濃鬱,沈錫舟靜靜站在她面前,額前碎發半濕地垂落在眉峰之上,往下,是淩厲的雙眼。
莊殊絕終於也意識到了一點什麼,彼此紊亂的呼吸裡,他身影逼近。
她是如此惱恨他,可身體是誠實的,在這種時候依然不懂排斥。
像是什麼無可救藥的基因迷戀。
她倔強地往後退了一步。
落進沈錫舟眼裡,是和扔掉蝴蝶手鏈如出一轍的劃清界限。
有什麼岌岌可危的東西猝然崩斷,他發狠般將她拽回來,聲音裡怒氣肆意,顯然也被她逼得沒辦法了:“是你,聽沒聽到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