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女生也沒有再說話,側臉眼眸半垂,一動不動地定著。
僅一通電話之隔,她好像從一隻尖牙利齒的小獸,變成了徒有其表的紙老虎。
“我很好奇。”他忽然不想就這麼算了,忽然想較真,“就我這個顏色。”
頓一下,也不情不願捎上了她,“她這個卷度,你們至於揪著不放麼?”
茍主任說得冠冕堂皇:“本來確實不至於,誰叫你們刨根問底、不肯罷休,態度大有問題,所以非整改不可。”
“呵。”沈錫舟一哂,“難道不是因為明天市領導要來學校視察?”
被學生揭穿,茍主任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恢複了為人師者的上位姿態:“這個問題,你長大會明白的。”
沈錫舟說:“我長大也不想明白。”
他平靜的眉眼映著雨季黯淡的色調,落在旁人眼裡,有種近乎自負的堅定。
茍主任非但沒生氣,還笑了起來,他的眼神有些悠遠,似乎在感慨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卻又充滿對年少輕狂的懷念:“錫舟,我倒希望你真的可以永遠都不用明白。”
茍主任跟莊殊絕、沈錫舟約好,吃完午飯在食堂北門集合。
莊殊絕拖拖拉拉吃完飯來到集合點的時候,沈錫舟已經在了,換好了校服,身邊圍了一群男生,大老遠就聽見他們有說有笑的。
住校生非必要不得外出,得知沈錫舟即將合法越獄,大家紛紛託他代購,小吃,奶茶,燒烤……甚至還有手機被繳了叫他代買山寨機的。
莊殊絕隔了點距離站定,遠處朦朧的山色重重漸淡,直到與天空融為一體。
斜斜的風夾雜著雨絲捎進來,吹得校褲貼在身上,顯出女生腿部筆直纖細的形狀。
男生們開始心不在焉,眼神有意無意往她身上瞟。
“太多,帶不了。”沈錫舟冷不丁說。
男生們的注意力一下又收了回去,責備他不講義氣,嗓門一個比一個大,帶著某種想要引起別人注意的刻意。
吵得莊殊絕頭疼,她站遠兩步。
剛站定。
“殊絕?”有人從後輕輕拍了下她的肩,是米莉,“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你怎麼在這?”
曾幾何時丁襄為莊殊絕留在國內上高中、又毫無怨言跟去實驗高中,圈子裡人盡皆知,可現在丁襄拋下她出國了,面對昔日的手下敗將,曾經的勝利也一併成了屈辱。
她沒有心情粉飾太平,抗拒地扭肩躲避。
米莉卻不懂見好就收,視線落到她頭上,詫異地發問:“還有今天不是檢查嗎,你頭發怎麼……”後半句話隨著牆後出現茍主任剔著牙走出來的身影,緊急閉麥。
這種當口觸她黴頭,莊殊絕慣著才怪:“你也可以再燙卷,反正你最擅長模仿,對吧。”
茍主任大老粗一個,對兩個女生之間的暗流毫無察覺,滿腦子只有米莉的那句質疑,他沖她吹鬍子瞪眼:“誰說可以不拉直,我這不就要帶她去嗎?”
“走!”他手一揮,招呼莊殊絕和沈錫舟,斥道,“看看你們兩個的頭,什麼鬼樣子!”
濕潤的空氣裡彌漫著泥土淡淡的腥味,正是午飯過後的高峰期,主幹道上人流如織,顏色各異的傘面開在雨裡,像一朵朵的蘑菇。
沿道的噴泉池裡漣漪不斷,成群的錦鯉搖尾遊曳,呼應著陸地的熱鬧。
迎面走來一個和茍主任年齡相仿的男老師。
“喲,茍主任。”那老師眼神掃過茍主任背後的一對少男少女,頓時心領神會,語氣也曖昧起來,“才開學就抓了對典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