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說到學生時代的事情,這位蔣新主任是感慨不斷,特別是在提到“系花”林笑的時候,看得出他眼底的惋惜是真情不假。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位林笑在其心中還佔據著不淺的位置。
在許曉遠謊報年齡參加高考一事曝光後,雖然得到了莫迪教授極力的庇護,但他在校內的日子仍舊是不好過。蔣新回憶道,剛開始的一個月裡,許曉遠是連宿舍的門都不願意出,終日躺在床上不願見人,就連先前能說上幾句話的舍友也徹底與之無法溝通,大家都生怕這個未成年小孩不知道哪一天在宿舍裡上吊自殺。期間許曉遠的父親多次來找,苦苦相勸,他也是能不見就不見,這個情況直到莫迪教授親自來找,說是自己準備成立一個專案小組,問許曉遠是否有意加入,整件事才得到了轉機。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林笑作為唯一的“轉系生”進入了生物系,要知道本來理科專業的女生就少,偏偏還轉來一個校內名氣不小的美女,系裡面的男生們都沸騰了。林笑在課餘是校舞蹈隊的副隊長,可謂是才智兼備,長相又是妥妥的清純佳人,膚白貌美,就算放到今天也是校園明星。偏偏她還十分努力,一心認定“只有生物科技才是改變未來人類社會的奠基石”,鉚足了勁學習,把追求者都拒之門外。也是她的這份堅持打動了莫迪教授,在大二期間就成功轉系。
莫迪教授這個人早年在美國塔夫斯大學攻讀生物學博士,後留校做了研究員,在我國的生物領域頗有話語權。由於接受西方文化教育多年的緣故,莫迪教授收學生從來不看其績點和長篇大論的口條,而是喜歡出題考驗相繼報名他專案的學生,從各類回答中挑選出他最滿意的人選。林笑和許曉遠就是在這一眾學生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當年進入莫迪教授的專案中唯二的本科學生。
知道這個事情以後,系裡同屆的男生們別提多羨慕了。一方面,許曉遠多了許多與“系花”林笑相處的機會,雖然說他年紀尚小,但也到了青春萌動的時候,調侃他時,雙頰也會微微泛起紅暈。另一方面,拜入莫迪教授門下,等於一隻腳踏入了研究生的大門。只需教授的一紙推薦信,他便可輕松獲得保送研究生的資格。
然而,同屆的男生也就罷了,偏就是許曉遠這人情商不高,不愛與人來往,卻又獲得教授的青睞,所以才進入專案不久,他就被同組的研究生師兄給盯上了。
“我後面回想起來,大概也就是那些個師兄、學長的,把他逼急了,否則後面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蔣主任面露滄桑之色,他撇了一眼姜敏敏,見對方撐大了眼睛,一臉的求知慾,自然還是想再表現一番,於是又繼續說了下去。
莫迪教授的專案裡,有個姓賈的師兄,聽說父親是廣州市鐵路局局長,權利很大。這個賈師兄平日裡一表人才,高高壯壯,學業也還算優異,但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歡調戲同系的學妹。在林笑進入專案以後,這個賈師兄總跟在“系花”屁股後面,噓寒問暖,沒事假獻殷勤,弄得林笑是煩不勝煩。這事莫迪教授也是知道的,但畢竟不太好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是做出逾越的舉動,在美國接受過開放思想的教授最多也就說賈師兄幾句,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後來不知怎麼的,林笑大概是覺得許曉遠是與她更相像的人,都是本科生,也覺得他安靜可靠,慢慢的就與之親近了起來。這個事情被賈師兄知道了以後,氣不打一處來,多次在背地裡說許曉遠根本不是什麼“神童”,而是“謊話精”,還私下裡找人把他打了一頓。
“咳咳” ,蔣主任神色不自然起來,“這裡得強調一下,打人的事,我可沒參與啊,也是後面聽說的。”
這話我咋聽得不信。不禁腹誹道,瞟了一眼齊不悔,他也是皺著眉頭,眼睛裡出現了少有的厭惡之色。
許曉遠在被賈師兄教訓了以後,原本疏離的個性就變得更加冷漠起來。對林笑也是不理不睬。經過整整半年,就在大家覺得賈師兄對“系花”也快要放棄追求,同時專案也取得了重大進展的時候,莫迪教授對最後階段的實驗進行了分組,把林笑和許曉遠分在了一起。大概是以此為導火索,賈師兄等人對許曉遠是徹底的妒火中燒,甚至聽聞有人想把他趕出該專案小組。
“等一下,” 姜敏敏開口道,“這裡不是大學嗎?學術的殿堂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莫迪教授他沒有阻止學生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嗎?”
“哈哈哈,” 蔣主任突然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沒想到姜警官還是個很天真的人啊。大學,其實就是一個小社會,拉幫結派,抱團取暖,為了一個保送名額你爭我搶,這些事情還會少嗎?莫迪教授他並非完全不知情,只是平日裡醉心學術研究,能花精力保下許曉遠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會去管學生們之間的情情愛愛,而且誰也不會料到後面發生的事情不是。”
這話是說的不錯,進入大學就是進入成人社會的標誌。如果是這樣,是否意味著,許曉遠一個未成年人,無法處理好這些形形色色的事情。
還不容我多想,只聽蔣主任說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就真的不得而知了。因為當時我在另一個實驗小組,也是到了他們二人失蹤,我才從室友那裡知道了剛剛那些事情。”
談及林笑和許曉遠的失蹤,蔣新是直搖頭。據說那天是一個週六,早上林笑和同組的學姐約好了開會討論測試組的結果,但是學姐等了足足三個小時,都沒見人。學姐到了林笑宿舍,室友告知她對方一晚沒回,大家才意識可能是出事了,立馬通知了班主任和莫迪教授,也趕忙聯絡了警方。
負責實驗樓衛生的清潔工說,她在前一天晚上十點,曾經見到過許曉遠扶著林笑走進實驗室裡,說林笑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她曾想上前去詢問,但考慮到時間太晚趕不上回家的末班車,就還是轉頭走了。
可在警方到達實驗樓後,把大樓裡裡外外搜尋了個遍,都沒有發現他們二人的身影。還是莫迪教授和同組的學姐發現,先前放在實驗室裡的專案資料資料和試劑全都不見了。地上還有打碎的試劑瓶剩下的玻璃渣子。
一時之間,許曉遠劫持林笑的言論甚囂塵上。但奇怪的是,三、四天過去了,無論是林笑的家人還是許曉遠的家人都沒有收到任何與“劫持”相關的電話或信件,兩家父母急的是天天在實驗室和校長辦公室裡哭天搶地,特別是林笑的母親,曾經一度哭岔了氣被緊急送往醫院做心髒複蘇。
後來,警方派人在實驗室周圍進行魯米諾反應測試,在林笑常呆的實驗室裡,發現了小片新鮮血跡,但有被人故意抹去的跡象。再後來的一個月,警方在學校周圍加大搜尋力度,甚至在全市發布通告尋人,然而卻一無所獲。這兩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完全地從所有人身邊消失了。
講到這裡,蔣新打住了話頭,想來意思是這些就是他知道的全部經過。
“怎麼樣,姜警官,你對我的說法還滿意嗎?” 蔣新又回到了先前那副色眯眯的嘴臉。
姜敏敏笑盈盈地一通誇贊,直說他記憶過人,之後有更多細節,還得麻煩蔣主任再回想告知。這一通馬屁拍的他是飄到雲端,差點想拉起姜敏敏的手來回摸兩摸。
好在姜敏敏眼疾手快,把身子縮了回來,才免去那鹹豬手的揩油。我們三人在連聲道謝之後,拒絕了對方一起吃晚飯的邀請,說如果破案,對方肯定功不可沒,自當重謝,而後撤出了這間算不得豪華的辦公室。蔣新看起來也沒有不悅,想來說請我們吃飯也只是想多留一下姜敏敏而已,算不上是真心實意,在看我們走遠了以後,才把辦公室的門重重關上。
就在走到樓梯口處的時候,齊不悔突然拉住我和姜敏敏,道,“等一下。”
“幹啥?嚇我一跳。” 我怨道。
“噓—別出聲。”
只見他聚精會神,雙眼緊緊盯著前方,似乎進入了一種奇怪的自我封閉狀態。我細細觀察著他,發現他的耳朵正在微微前後擺動,難道是在聽什麼聲音?
我四下張望,也側耳傾聽,哪裡有什麼聲音,無外乎是外面操場上學生們的歡呼聲和樓下辦公人員的腳步聲。
過了不出二十秒,他的身子又重新動了起來,嘴裡喃喃唸到,“我知道了,今晚在啟源藥業的主樓裡見。”